袁琼怒到极致:“你不配行医。”

“我不配,你配吗?你们配吗?”窦亭哈哈大笑,不吝嘲讽,“你们这些看热闹的武者配吗?”

众人:“……”

“当年她出事时,有谁为她说过话?同为医者的你们有过吗?”窦亭指着神医谷的一群人,“你们好多人,都在私底下窃喜、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嫉妒她。”

神医谷众人面色胀红,想反驳却又失语。

“你们呢?”窦亭转向江湖客,“你们中经历过这件事的人,当年是不是也曾讨伐过女魔头,向她举起手中武器?”

“……”

“真是可笑,一群虚伪的人竟也来数落我的不是。”窦亭痛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林从月救过那么多人,无人为她洗刷冤屈,如今我救过的人也在看我的热闹,这就是侠肝义胆的武林?我呸!”

陆见微不由击掌。

“窦医师的话真是振聋发聩,但如果,你在残害无辜武者的时候,也能想想这些话,似乎更有说服力。”

窦亭:“……”

“袁医师,这等丧尽天良的医师,贵谷会如何处置?”陆见微问。

袁琼:“以命抵命。”

十年前给多位负心汉下毒,诬陷害死林从月,十年间又骗取武者信任,让他们死于上官鹤之手,累累罪行,简直擢发难数。

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民愤。

“很好,”陆见微笑道,“窦亭想要害我,作为受害者,我要些补偿不过分吧?”

袁琼:“你想要什么?”

“林从月的另一半医书和手札。”

“你要这个做什么?”

窦亭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点,陡然出声:“你是陆见微!你竟是陆见微!当日进我书房的一定就是你!”

“恭喜你,答对了。”陆见微笑眯眯道,“我想知道,在明知我有九级武王做靠山的情况下,为何还敢暗算我?”

众人倒吸一口气,满眼敬畏。

八方客栈之前的确在江湖上扬名,但还算不得天下皆知。

有些围观的江湖客不曾听闻,自然惊愣愕然。有所耳闻的江湖客则敬佩窦亭的胆量。

窦亭说:“上官鹤很快就能成为九级武王,只要我彻底掌握化解寄生之症的方法,他就一定能到九级。”

“那又如何?”陆见微不解,“同级之间也有高下之分。”

梁上君适时解惑:“陆掌柜,你有所不知,二十几年前曾有两位九级武王决斗,害死很多无辜百姓,后武林达成共识,九级武王之间不得轻易出手,除非双方共同选一个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

陆见微了然。

这说的莫非就是望月城外武王决斗之事?

共识很合理,如此看来,武林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窦亭依仗的就是这个规则,只要上官鹤继续待在问仙镇,八方客栈的九级武王就不能随意出杀招。

这与江州那夜不同。

江州时,陆见微伪装九级武王,杀的是远低于九级的武者,无需使出全力,自然不会伤到无辜百姓。

可九级对九级,不可能不用全力,一旦力道无法掌控,问仙镇或将灰飞烟灭。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陆见微疑惑解开,没必要再留着窦亭,只轻轻抬了抬手,后者便凄厉大叫,浑身抽搐,口吐鲜血。

那么多无辜的武者被吸取内力,都会在丹田破碎、经脉尽断的痛苦中死去。

直接杀了岂非便宜了他?

八级武王的内力毫不留情地侵入窦亭的经脉,大肆破坏他的丹田,他痛不可遏,不断用脑袋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响。

“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他如同一头濒死挣扎的困兽,“我能解寄生之症!我能解寄生之症!”

一众武者面面相觑。

若是此症真能解,必定是天下武者的福音。

但无人敢出声求情。

廊下悠闲喝茶的女子,不过轻轻抬手就能废六级医师的经脉,实力堪称可怖。

他们不敢也不能得罪。

陆见微观察众人神情,颇为善解人意。

“不用担心,如若有人患了此症,可去江州八方客栈求诊。”

“真能治?”

陆见微没有理会,吩咐梁上君:“该到上官鹤了。”

梁上君一把揪起上官鹤,迫使他跪在地上,解了他的穴道。

又嫌窦亭吵,点了他的哑穴。

上官鹤头顶秃了一块,形容极其狼狈,曾经高高在上的八级武王,如今连苟且偷生都做不到。

先前封了穴道无法出声,眼下解了穴道,他再也忍不住。

“陆见微,你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给人定罪,自己不也——”

话音戛然而止。

陆见微手里捏着一枚玉佩,笑望着他。

“你怎么会有这个?”上官鹤不敢置信,“这是泸州书院嫡系才有的信物,你怎么会有?!”

玉佩自然是上官瑶送她的,陆见微拿出来,只是想诈一诈上官鹤。

“你能是泸州书院的人,我为什么不能?”

“书院根本就不允许研究‘内力共生’,你怎——”

陆见微打断他:“你说的‘内力共生’,就是指强行吸取他人内力以致对方丢失性命?一个研究寄生,一个研究共生,你二人堪称绝配。”

“你——”

陆见微继续问:“你吸了这么多年,请问,内力共生了吗?若无窦亭助你,你恐怕早就爆体而亡了吧?”

“窦亭那个废物,这么多年也没治好我!”

八级武王的意志不易瓦解,“敞心扉”此刻才发挥效用,他现在只能被动回答问题,无法主动询问。

“有一点我很好奇,”陆见微慢条斯理道,“你是如何与窦亭勾搭成奸的?你们又是如何知晓林从月在钻研‘内力寄生’的治疗方法?”

上官鹤神智不清,知无不言。

“我与窦亭年轻时便相识,至于林从月,哼,不过是一个听信花言巧语的蠢女人罢了,稍稍给杜寒秋一点好处,他就将林从月的医术进展都告诉我们。”

“为什么要这样做?”袁琼实在无法理解,也为此深感痛心。

上官鹤道:“林从月年少成名,窦亭年纪大她许多,却怎么也比不上她,自然心生嫉妒。”

“那你呢?”

“我曾找她合作研究‘内力共生’,她不同意。我要让她知道拒绝我的下场。”

袁琼:“……”

她忽然捂住心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是怒急攻心。

“袁姨!”上官瑶立刻跑过去。

“我没事。”袁琼一直活在神医谷中,只钻研医道,不问外界之事。

当年林从月一案影响太大,而且跟医道有关,她才听了整件事的经过。

彼时的她,对江湖上的谣言深信不疑,也认为林从月为情入魔,心中复杂难言,但也仅此而已。

无人在意真相,无人为其伸冤。

她越是想,便越是自责愧疚。

代入她自己,若处在被人误解的情况下,她或许做不到带着解药去救人性命。

这样的背负太过沉重。

在场之人尽皆默哀。

尘封十年的真相,迟到十年的正义,狠狠撕开笼罩在江湖上空的虚伪的侠义,显露出痛彻人心的血淋淋的残酷现实。

上官瑶忍不住落泪,小桃也红了眼眶。

众人沉默中,白果忽然出声,清脆而干净。

“他是坏人,他们都是坏人。”

“没错,他们是坏人,坏人就要接受惩罚。”陆见微转向角落里的黑衣玄镜使。

“裴指挥使,该你了。”

第79章

◎恶有恶报,解药线索,反噬◎

众人凝神以待。

玄镜司指挥使亲临, 莫非上官鹤身上还有大案?

裴知行至人前,只简短问了三句话。

“梧州葛家案,是不是出自你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