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脸上无光,瞧孙书文的眼神也是不善。

原本姜虚度寻来的这事,他自是心有所觉,怕多半是自家这小子犯下的。只是自家小子一入得门来便抵死不从,孙老心中也生了几分犹豫,又兼着父子情分,便想着看看姜虚度那边可有实证。

若是有实证在,拿捏住了这事儿是自家小子做下的,那便训斥一番,再把人家姑娘送将回去,该是无碍了。虽是平白里会黯了几分脸面,但谁让是自家小子做的这般行径。

而若是没得实证在,那这一遭无论真假,只当对不住姜虚度此行了。大不了就是等到回头私下里问过一番,真当是这小子劫了人,便让他明日里暗中放走就是。正好里外不丢,两下都不为难。

他这般打算,才有了刚刚推诿的那句,就是想看看姜虚度如何说法,可拿得出证据来。

可是没想到怎得平地里他这徒弟被扯了进来,更没想与自家老三还有这般瓜葛纠缠在,眼下更是把自家老三挤兑成这副窝囊样子。

亏得自己寻常里教他不少,也亏得这小子往日里在自己面前也是一副能言善辩的样子,怎么这时候这般窝囊。

孙老看的都觉得有几分臊得慌,偏的没法开口。又怕自家这小子气火上头当着外人的面动了手,那可就辱了书香门第的家风。

不得已,便是轻咳了一声。

孙书文气的心火烧燎,憋闷难受,真个有了动手的心思。只是想起薛白身份,怕自己不是对手。又听得耳边咳嗽声响,生生忍了冲动。

他把眉眼一凝,冷哼一声,索性不理薛白,只是装聋作哑。不过暗地里却是起了狠辣心思。

既然薛白今日里来当着自己父亲的面又辱了他一番,那这仇怎么都要报回来才是!

只是眼下奈何不得这厮,那也就只有忍了。不过这笔账可不能这么平白算了!看这厮这般着紧模样,想来跟霁月那女人关系匪浅,即是上门来找,两人间必然有所猫腻!

反正霁月那贱人在自己手里,等过了今晚,明日里一定一并算在霁月身上!等把她好生玩弄一番之后,再用霁月引诱这厮出来,找些人手,好生教教他做人!

这般盘算下来,孙书文心情才算好些,直是让眉眼都顺了几分。

薛白见他这般,却是暗皱眉头。这孙书文倏忽间神情变化,怕是心里生了什么歹毒念想。想想霁月多半还在他手里,怕是脱不了这层关系。

只是此时孙书文这么一闭嘴,原先的打算可就没得后继的余地了,若是不能让孙书文自己走嘴说漏,眼下又没得丁点实证,如何讨的回霁月来?岂不是要坐等霁月受苦受害?

可这一时间薛白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好,刚刚孙老已有反应,这会儿脸色也还自带几分难看。若是再继续明嘲暗讽下去,非但未必有效,更怕会伤了脸面,徒增麻烦。

若是其他法子……这一时之间如何想得?

看来今日里怕是未必能讨的霁月回来了……若是如此,那就得另谋手段才行……

想想初来时府上人言语,这孙书文晚间应该都在府上……如此说来,晚间绑架霁月应该他不在场,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镇定。

那霁月现在该是不在这孙府上,怕是被孙书文雇来的绑匪安置在了什么地方才对……而且想来,这孙书文应该还没来得及去见霁月……

他既然绑了霁月,总归要去见的。看这意思,怕都得明日里的事情了……既如此,那就只有暗中盯梢一个办法了!

只要他敢出府,就绝计不放过他的行踪!

薛白转眼改了主意,也不做纠缠言语,只是抱拳道:“在下刚刚言辞失度,还请三少爷见谅。既然三少爷近日里未曾见过霁月姑娘,那想来凶手另有其人,倒是在下刚刚得罪了。”

孙书文听得一愣,怎想薛白会突然退缩了,不由皱了眉头。倒是孙老挑了挑眉,细致看了薛白一眼,目光凝了几分。

姜虚度也是侧目,目光里不同孙老,却是生出了些许满意。

他今日里带了薛白来孙府,心里预料便不会太过顺利。孙老为人先且不说,但为父者护子之心却是常人都有的,即是孙老也不能免俗。

像眼下这般情况,姜虚度早已预想到了,怕就是落个无疾而终的结果。只所以还要带了薛白来,不过是要看看他遇事处事的风格做派。

毕竟接下来还需要这小子去陪小姐走上一遭,若是这方面不看个清楚,说不得平白埋了祸患。

因而刚刚要做应对,他也是避而不言,只让薛白上前对付。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是个英气豪情的主儿,居然也会牙尖嘴利的本领。虽说这等嘴皮子有些容易惹祸,不过某些时候也有格外用处……算是个不好不坏吧。

不过这见机不成,能忍心中不平而退的举动,倒是不错,可比得仗着血勇或是蛮力硬来的强得多。就是不知道他这一退,到底是无能而退?还是心里有了其他主意才退的……

若是前者,怕也是个无用之辈,恐怕不能指望了。若是后者,倒是足够佐证这小子为人处事的能力,想来届时护在小姐身边,可为一分臂助。

这一点少刻里还需得问问清楚,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才好。真个可造,那接下来说不得就得亲自调教调教他了……毕竟这小子这等实力可是有些不够看的……

姜虚度一时间念头万千,心思飞转。

薛白不知姜虚度心中这般想法,只是转身退了回来,又在他身后站定。

姜虚度回过神来,也不看薛白,抬头瞧了孙老,抱拳道:“听三少爷此番说来,怕今日里是一场误会了。晚辈实在汗颜,未得调查清楚,便上门叨扰孙老,当真罪过。”

说着便是行了一礼,一副愧疚模样。

孙书文听得心中松了口气,暗道侥幸,却也不敢随便言语,生怕再出意外。

倒是孙老瞧了自己儿子一眼,又是扭头看向姜虚度,笑道:“虚度言重了,即是误会,如此解开就好。另外你且放心,既然青曼那丫头都着紧那姑娘下落,回头我这里也差人去城中查问一番。若有消息或是能救得人来,定然安全送回栖月阁去。”

姜虚度拱手道:“既如此,那就多谢孙老挂怀了。”

孙老笑道:“青曼那丫头的事,也是老头子分内的事,虚度就不必客气了。”

姜虚度笑应一声,又得闲谈两句,这便带着薛白告了辞。

眼见二人离去,孙书文终是松了口气,刚想嘟囔一句,却听得耳边一声低斥:“你个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