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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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釉被卞松月搀扶着走到杀手堂门口,两名黑衣暗卫像是两个守门的门神一左一右站着。
凌云釉与卞松月互相对个眼神,不明所以,也不打算询问,闷声往里走。
左边门神忽然动了,挡在两人前面,“请问哪位是凌云釉凌姑娘。”
凌云釉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是。”
右边门神看着卞松月问道,“那这位便是卞松月卞姑娘了?”
卞松月挑起眉毛,“是又怎的?”
右门神道,“两位姑娘出了桃花源便不再是杀手堂的人,我家主人特命我来带姑娘去见他。”
凌云釉心道:杀手堂的训练分为三个阶段,她们现在也不过只过了一个阶段,难道这便是墨昀的真正用意,她们若能从桃花源里活着出来,就能连升两级,直接进入三大堂?
卞松月道,“我不认得你主子是谁,不跟你走。”
右门神忽然微微笑起来,“姑娘认得的,姑娘两日前才见过他。”
原来是白晋看中了卞松月,凌云釉却打心底里不愿卞松月进到白晋那美人窟中去。但她知道,卞松月对白晋心有好感,必然是愿意的。果然,卞松月眼里柔光闪烁,显得十分惊喜,“是白公子要你来寻我的?”
凌云釉叹了口气,转头问左门神,“你家主子可是朔风堂的墨堂主?”
左门神微微讶异,但这丝情绪很快被他收进眼底,“正是墨堂主。”
凌云釉道,“烦请公子在前引路。”
卞松月忽然拽住她的衣袖,“你受了伤,我让白公子给你找大夫。”
凌云釉惨白着一张脸,微微笑道,“那是烟雨堂的白晋白堂主,断不可再称什么公子了。我的伤有人给治,无需担心,你……去到烟雨堂,一定万事小心。”
在桃花源中的两日,却胜过杀手堂的一月有余,卞松月心有依恋,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觉得两人这一转身,便会永远背道而驰了,她仍然拉着凌云釉的衣袖不放,“我们……我们是好朋友吗?”
凌云釉惨白的脸上浮现笑意,“你说是,便是了。”
她瞥了右门神一眼,将卞松月拉到一边,附在她耳畔道,“别忘了我同你说的,要找一个你阿爸那样的男子托付终身,你冰雪聪明,可是阅历尚浅,我只有一句话,进到烟雨堂,切莫轻易同任何人交心。”
卞松月咬了咬嘴唇,看着她慢慢笑起来,松开她的手向后退一步,“我不会的,容易心软的人是你。凌云釉,我当你是好朋友,所以也希望你一切都好。”
凌云釉脸上眼里都是笑意,“我走啦!”
卞松月笑得明艳动人,点了点头,“好。”
凌云釉随左门神走了一段路,忽然回头,看见卞松月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夜色里,越去越远。
她心想:原来朔风堂与烟雨堂在两个方向,隔得这么远。
左门神见她停下来,跟着停下来,凌云釉回过身,微微笑了笑,“我们继续走罢!”
腰上的伤隐隐作痛,因为走着吃力,所以等走到朔风堂时,对凌云釉来说仿佛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一样。
她站在朔风堂外,仰头望向七层高楼正脊上的一排走兽,这一夜秋风飒飒,吹得房檐下的铜风铃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走进宅门便是朔风堂的庭院,院内种了成片的月季,转过游廊,来到后院,东西两侧各带一个厢房,西厢房外种着一架紫藤,串串浅紫色的紫藤花在秋风中摇曳。紫藤花瓣被秋风吹得七零八落,在半空中打着卷,初时只有几片,再一阵风过,却已经数不清了。
凌云釉摊开手接住一片,江南也开紫藤,不过大多都是三四月开花,在秋天仍能开得这么好的倒是少见。
左门神将她带到西厢房便不再走了,“主人有令,让姑娘先休息一晚,他明日再命人来唤姑娘。”
凌云釉倦极,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等左门神走远了她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伤,想要唤他回来帮忙找个大夫来,可哪里还有左门神的身影,偌大的朔风堂□□,却一个人也见不着。
“算了,睡一觉再说。”
厢房没有上锁,一推便开,屋里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圆桌上的托盘里放着一整套干净衣裳。湿衣服贴在身上难受,一路走来身子都忍不住哆嗦,凌云釉打了个喷嚏,怕风寒受凉,赶紧换上干净衣裳。
“当当当”,有人在门上扣了三下,“凌姑娘,我是临仙馆的大夫,墨堂主让我来看看你的伤。”
新换的衣裳上又被伤口渗出的血染红,凌云釉正在想要怎么止血,听到有大夫来敲门,连忙扣上衣服打开门。
满室的灯光映照着门外挎着药箱的绿衣女子,发顶的青玉簪泛出浅浅一层柔光。
凌云釉即便认不得这姑娘,也认得她发髻上的青玉簪,她初逃下山被墨昀逼了回来,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这位绿衣女子。
云叶微微一笑,“我记得你,我头上的簪子就是你送我的。”
凌云釉也忍不住笑了,“这簪子样式简洁,质地却极好,初时觉得同你相配,现在发现我眼光不错,一般人可配不上青玉簪的素淡典雅。”
云叶跨进房内,将药箱取下放在圆桌上,“姑娘慷慨相赠,我本过意不去,但又实在喜欢这簪子,不愿意还给你,今日重遇,便是你我有缘,怕是冥冥之中上天安排我来偿还你的人情,你腰上还在渗血,去床上躺下,我来给你处理伤口。”
凌云釉顺从地躺回床上,云叶在她身上检视了一番,从药箱里取出一柄柳叶刀,在火苗上燎烧,走到床边柔声道,“你受伤化了脓,我需用柳叶刀割下化脓的腐肉,会有些疼,你且忍一忍。”
凌云釉脸上血色尽失,虚弱得点了点头。
云叶处理伤口的动作极为利落,割肉止血包扎,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用上,“你身上还有其他伤口没有?”
凌云釉撑着床缓缓坐起来,“背上还有几道鞭痕。”
云叶除去她的里衣,白皙的背上有十几道血痕,她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藏青色的药瓶,“这样娇嫩的皮肤,可惜了。”
凌云釉垂下眼,连笑容都很牵强,“能捡回一条命已是阎王爷开恩了。”
云叶上好药,把药瓶放回药箱,帮她拉上衣衫,“你腰上的伤口很深,最好卧床静养半月,切莫舞刀弄枪,仔细留下一条丑丑的疤,可就不好看了。”
凌云釉偏过头,烛光下,有种病态的美感,“多谢姑娘,对了,我初来乍到,着实不知上哪儿去寻人,姑娘可否帮我给墨堂主带句话,说徐公子和秦公子要人送两身衣服去温泉那方,天气越来越冷,去晚了怕是会冻出毛病来。”
云叶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徐飞白与秦州二人,虽然心里有些不解,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云叶转到前院,遇到裴云从墨昀书房里出来,连忙叫住他,“裴云。”
裴云停住脚步,看清是她,面上露出笑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过两日才来诊脉?”
云叶拽着药箱的背带,秋风吹动她淡绿色的裙摆,几丝碎发也被吹到脸颊边,正巧落在她浅浅的梨涡里,“这么晚了,自然不是来看你,你们朔风堂新来了一位姑娘,受了伤,我刚处理完伤口出来。她拖我给墨堂主带句话,说徐公子和秦公子要人送两身衣服去温泉那方,去晚了怕是会冻出毛病来。”
裴云愕然,虽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笑着道,“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差人送衣服过去,你现在要回去了吗?我让秦桑送你。”
云叶头顶上挂着一盏宫灯,她盈盈立于灯火下,嘴角漾着浅浅笑意,“你这朔风堂,我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哪里需要人送,你把手伸出来,我先提前给你把把脉,若是脉象平稳,过两日我就不过来了,我去山上采药去。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山上有许多野鸡野兔,我捉来烤给你吃,抹上蜂蜜,味道可鲜美了,对了,我还可以捉两条蛇给你做蛇羹,对你身体也是有益处的。”
裴云眸色柔和,掀开衣袖亮出手腕,低声笑道,“蛇羹就不必了,野鸡野兔倒是可以考虑。”
云叶摸了摸他的脉象,眨眨眼睛,又换另一只手,点了点头,随后放开,“你的药不要停,等喝完这五副,我便换一味药。你快找人去给两位公子送衣服,我们临仙馆近来生意太紧俏,正缺人手,可不能再多两个病人了。”
说完,挎着药箱要走,想起什么,转身叮嘱裴云,“你可别忘了给我的药草浇水啊,别给枯死了。”
想到住处院前那一大片精精神神的药草,裴云又头痛又好笑,“好了好了,你那宝贝药草都是我亲自照料,你放一百个心。”
云叶冲他竖起大拇指,“那我走啦!”
裴云笑道,“路上小心。”
直到那抹绿色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前,裴云才开口唤道,“秦桑。”
秦桑从暗处走出来,恭敬抱拳,“大人有何吩咐?”
裴云温声道,“你刚刚听见云姑娘的话了?找两身衣服送到响水泉去。”
书房的门在他背后打开,墨昀从里走出来,“等一下。”
裴云回过头,“怎么,墨大堂主又要使什么坏了?”
墨昀身着墨衣,长身立于灯下,眼里盈满促狭的光,“找两身女装送过去。”
秦桑有些犹豫,看向裴云,“这……”
裴云稍一思忖,就知他意欲何为,笑着道,“一身女装一身男装送过去,女装给徐飞白,男装给秦州,正好唱一出天仙配。若是遇到其他人,徐飞白还可以去秦州怀里避一避。”
想到这一景象,三人都笑了。
等秦桑走了以后,墨昀看向裴云,“唱的是天仙配,为何徐飞白不能做董永?”
裴云避开他的目光,看向院里的月季,“自然是因为徐飞白气质更为出尘。”
墨昀眼里的光倏然暗下去。
“我听说那两位姑娘已经从桃花源里出来了,一位去了烟雨堂,一位来了朔风堂。”
墨昀点点头,“等她伤好以后,我就让徐飞白教她练武。”
夜凉如水,两人立在灯火下,都感受到了寒意。墨昀念裴云体弱,正想让他进屋喝杯热茶,却听他道,“我原以为林甘雨改投烟雨堂,你必然不肯再招一个女子入堂,不想你不仅又看中了一名女子,而且似乎还有些心急,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你的用意必然不是牵制林甘雨那么简单。”
墨昀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勾起嘴角,“我其实也没打算瞒你,牵制林甘雨是徐飞白自己的想法,我本来就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