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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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没有在想师父。”
应小蝉低下头,小声地解释着。
连煜咬紧了后槽牙,她还不如沉默的好。
“我还没说你在想谁,你倒先认了。”
连煜一把捏住了应小蝉的手腕,力道之大,恨不能将她捏碎了。
然而他又确实是收着力气,否则怎么会只捏到红?
连煜以为能听到她再辩解一句。
然而她没有其余的话了,只是垂下头,红着眼。
应小蝉当然认得清局势,做妾,只要服软,说两句叫他开心的话,眼下他的怒气就消散一半。
可是,她不想说,不想讨好他。
他既然有什么镜瑶姑娘,那何必又拉她应小蝉做挡箭牌?
马车行驶许久,终于停在新宅院前。
这宅子原主人是一位大儒,因此宅院虽不大,却十分雅致。
连煜气冲冲拉着她往外走。
他们搬得匆忙,院子内还未彻底收拾妥当,只是先送来十几箱的金银珠宝、华衣美饰,上面装点的珠翠,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能买下半座城池。
还有各色奇珍异宝,大放华彩,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只可惜应小蝉是北燕蛮子,不能识得这些物件的精巧珍贵,只是闷声不说一句话。
连煜随手拿起一对玉镯给她戴上,目光被她手腕上的红所刺痛,不过但见她眼神飘忽,因此到嘴边的问候并未说出口。
连煜依旧攥住她手腕,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不过他的手顺着她的手腕后撤半分,特意避开方才被他攥红的地方。
“金银财宝,书画古玩,从今往后,凡你想要,应有尽有,只是,睡在我身边,心里再不许想别的人。”
应小蝉不喜欢这感觉,连煜弄疼了她,还一副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他在外有什么镜瑶姑娘,却要求她不能想师父,好生霸道。
“回答。”连煜见她凝神沉思,像是又在想别人,手上的力道加重了。
应小蝉疼得泪光在眼中闪烁,抬起头来,却嘴硬不肯求饶,梗着脖子。
“那世子心里也不想着别人吗?”
连煜却以为她一向绵软,今天要为她师父跟他争辩,可见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的分量。
话说完,应小蝉竟发现连煜因为气愤而浑身颤抖着,他的眼神,要杀人一般。
应小蝉约莫是被他宠得放肆过头,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是个妾,梗着脖子,气鼓鼓盯着他,不肯退让半步。
连煜气得甩开她手,转头就走。
应小蝉一个人抱着猫坐在冰凉的石阶上。
太阳渐渐明亮,满院的金银珠宝闪闪发光,刺目,像波光粼粼的小河。
她想起在草原上第一次遇见师父的场景,夕阳下,波光粼粼的小河边,趴着一个人,她扬鞭策马过去了,跃下马,将那人翻过来。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她竟看到的是连煜的脸!
应小蝉生气地跺着脚,惊得耀金从她身上窜下去。
那年她救的分明是师父,怎么平白地换成了他?
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臭连煜!坏连煜!
可为什么满脑子都是他?
青柳和吴嬷嬷才走近新宅院,就见应小蝉一个人坐在石阶上懊恼地跺脚。
应小蝉见她们来了,忙把自己的失态、懊恼藏起来。
吴嬷嬷领着一众家丁,把院内的箱子抬进库房。
青柳见应小蝉衣衫单薄,忙扶她进屋,叫她换身衣服。
应小蝉像个失魂落魄的布娃娃,由她摆弄。
青柳真的很刻意地不去凝视她的身体,她之前也从未想过世上会有人长得这般明媚艳丽,雪白的躯体上有些难以消除的印痕。
“主子,在想世子?”青柳见应小蝉失魂落魄,便试探性地问道。
“谁?谁在想他?我可没有!”
青柳捂嘴笑:“奴婢可都看出来了。”
“他那个烂人,坏人,想他做什么?”
青柳说:“方才世子可嘱托奴婢,要奴好生照顾您,他说他事务繁忙,约莫这两三天就不回来了。”他二人平日里总腻在一块,如今世子两三日不回,应小蝉是会想他的吧。
“不回来更好!”应小蝉愤愤道,“他在外面,有这个,有那个,还有个叫镜瑶的姑娘牵肠挂肚,哪里能想得到我?”
“真的吗?可没听过世子有您之外的女人。”青柳疑道。
应小蝉闷闷地说:“当然是真的。他师父,什么云清道人亲口说的,那还有假?”
青柳一听,既是云清道人所说,难道还会有假?
“不过,世子这般权势滔天的人,总是难免有几个红粉知己,”青柳说,“可他最在意的总是您。”
“在意?”应小蝉说,“他不在意我,他也不必。”
“姨娘有此自觉,老身十分欣慰。”吴嬷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屋外。
“嬷嬷。”应小蝉冲她一颔首,算是见过。
“姨娘有做妾的自觉,世子知道了也一定高兴,相信日后世子不论娶了何人做正妻,府中总有姨娘一个位置。厨房来说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姨娘移步。”
吴嬷嬷一席话,说得巧妙,表面恭维,实则尽是敲打,要应小蝉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胡搅蛮缠的事。
应小蝉听得明白,记得清楚,低低应了一声。
待吴嬷嬷转身离去,青柳上前安慰应小蝉。
“主子,就算世子在外有旁的女子又怎么样?”青柳说,“凭您的姿色,难道还有女子是您的对手?主子临走前吩咐我,倘若您这边有什么需要,递信给随从府的人。您晚些写封信,述说您对世子的思念之情,递出去,撒撒娇,男子总是吃这一套的。”
应小蝉自然不肯。
只是到饭桌上坐下时,她的心又有几分摇摆了。
新宅院中的厨娘显然是连煜上了心选出来的。
满满一桌子的北燕菜肴,还有几根糖葫芦,竟堂而皇之地上了桌。
哪一家会把糖葫芦摆上饭桌来?
纵然是大楚最骄纵女孩的家族,也绝不会干出这种事。
吴嬷嬷眉头紧皱,再三跟厨房确认了,这是世子的意思,才没有把这些吃食撤下去。
应小蝉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抓着烤羊腿。
吴嬷嬷看得眉头紧锁,但奈何是世子点了头的,总不好拦着她不让她吃。
应小蝉的心又渐渐地变得柔软,臭连煜!坏连煜!一个人真的可以心里装着很多人吗?
应小蝉吃着食物,眼泪忽然落下来,这是她阿妈的手艺,她如何尝不出?
这饭菜,竟是连煜托了她在掖庭宫里阿妈所做,而后加急送来的。
那家伙,当面对她冷言冷语,可是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来不及想清楚,她忽地发现里面似乎藏了东西。
应小蝉不动声色将那东西藏在袖子里,午后便立刻借口要睡一觉,支开了其他人。
把门锁上,她确保了不会有人突然地闯进来,才把袖子中秘藏的那物拿出来。
是用一段肠衣包住的纸卷,细细的,仿若一根绣花针。
一个母亲亲手为女儿做的饭菜,连煜不会起疑,也没有检查。
将纸条展开,应小蝉读着上面的文字,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彼非良人,切勿深陷。你兄长已经自立为汗,自会想办法将你营救,届时里应外合,铲除连煜。”
字字句句,泣血之言。
应小蝉的手抖了抖。
他们要杀他?
——————
京兆府,夜。
“我为你选的新宅院,难道不喜欢?”常星阑打着哈欠,撞了撞连煜的肩膀。
连煜掸了掸被他碰过的地方:“怎么?常少尹这么清闲?”
“大哥!”常星阑揉了揉猩红的眼睛,“我就是想知道,近来你是受了什么刺激?没日没夜把近来的卷宗全都翻一遍,你不要休息,可我们其他人不像你啊!”
连煜不走,其他人哪里敢动?
程同揉了揉猩红的眼眸,感激地看了常星阑一眼,也只有常星阑能和连煜攀上交情。
连煜放下手中卷宗,扫了一眼周围众人,灯光昏黄,其余人虽然低头,却遮不住地疲惫,眼周黑了一圈,隐隐面有菜色。
连煜抬了抬下巴,常星阑挥手示意,众人立刻如蒙大赦,放下卷宗,做鸟兽散。
常星阑见其他人都走了,走过去把连煜才放下的卷宗看了看,替他把卷宗转了个方向摆正了。
连煜才意识到他一直把卷宗拿倒了。
“连着两天了,你都这样心神不宁,景卿,我很担心你。”常星阑坐在书案上,按着连煜的肩膀,“常胜侯不会善罢甘休,我跟你是怎样的交情,倘若你有需要开口的地方,尽管同我讲,咱们的命早系在一处了。”
“放心,有卖命的事,我第一个想到你。”
“果然是我猜错了。”常星阑道,“那究竟是什么事能令你忧心?值得你一个时辰催人去八百次随从府问有没有你的信?”
“我竟不知你如此关心我。”连煜拉下脸来。
“景卿,你该不会是在女人那里吃瘪了吧?”常星阑从桌上跳下来,连煜的反应更印证了他的猜测,“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常,星,阑。”连煜咬紧牙关,叫着他的名字警示。
“哦?”常星阑挑了挑眉毛,“那位惹你生气了?不至于吧,她那副娇娇弱弱的模样,会跟你置气?那肯定是你哪里做的不对,又或者,她有个什么青梅竹马情根深种……”
连煜缓缓拔剑,剑光才一闪,常星阑已经溜之大吉了。
青梅竹马?情根深种?
短短八字,字字如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