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很大。”

“……”

正在红绡以为她要在这尴尬到抠脚的死寂之中,一直熬到雨停的时候。

谢伏危不知感知到了什么,不知春骤然出了剑鞘。

青年眉眼凛冽,与刚才和红绡说话的冷淡不同,是真正的杀意。

“来者何人?”

外面雨声很大,将一切气息和声响都完全遮掩。

在谢伏危话音刚落的时候,陆岭之手中的桃片“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脸色苍白,也不顾苏灵身上的佛光烫灼,伸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

“小灵芝你怎么了?”

苏灵还从没有看到过陆岭之这么害怕的样子,她还想要再询问什么。

一朵金莲穿过云雨生生朝着她所在方向而来。

谢伏危见了下意识想要过来替苏灵挡住,却发现那金莲不是冲着少女来的。

而同样的,苏灵也发现了。

苏灵手腕一动,上前一步伸手将陆岭之猛得往后拽去。

她一边护着少年,一边引剑将那朵金莲给打掉。

此时外面隐约有脚步声过来,还没等苏灵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拨开了山洞旁的草叶。

谢伏危眉眼一冷,瞬身上前将不知春抵在了来人的脖颈。

“无昱。”

这时候苏灵才真切瞧见来人的模样。

一身雪色禅衣,长发如瀑,手中一串佛珠,身上便再无其他装饰。

圣洁又神秘。

他应当是和佛修。

可他眉眼如画,唇红齿白,一个眼波过来便摄人心魂,俊美的又像是妖修。

谢伏危称他为无昱,这应该就是他的名字了。

无昱抬眸看向面若霜雪的剑修,他指尖微动,那朵金莲便乖顺回了他的手中。

“谢伏危,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他这么说着。视线却淡淡往苏灵那边,准确是往她身后的少年看去。

“我刚才并未驱使它,不想它为何会无缘无故往阁下这边过来。”

“不知阁下可有受伤?”

陆岭之此时脸色苍白得厉害,看上去像是被吓到了。

可只有苏灵知道他到底有多害怕那佛器。

苏灵红唇微抿,上前将少年护在了身后。

“既然那金莲无端失控,为何阁下还不将那金莲收回?”

“留着再伤他人吗?”

无昱一愣,垂眸看向手中的那朵金莲,又看向苏灵。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勾唇笑了笑。

“这朵伴生金莲只会亲近有佛性,懂佛法之人,且寻常人只能看见一团金光,瞧不清它是何模样。”

他指尖微动,放任那朵金莲往苏灵方向过去。

苏灵心下一惊,生怕它又往陆岭之方向攻击。

结果这一次它只是静静停落在了苏灵掌心,再无旁的动静。

“看来不是无端失控。”

“是它与你有缘。”

第五十七章

苏灵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伴生金莲, 她就算不认识这法器却也知道其威力不容小觑。

光是刚才那一下,她接下的时候震得手到现在还在发麻。

她不明白无昱说的有缘无缘, 她只知道这伴生金莲对陆岭之来说是比自己身上的佛光,那盏佛莲茶还要可怕的东西。

或者更准确来说,不仅是这法器,连带着眼前的佛修亦是如此。

苏灵余光瞥了一眼咬着嘴唇竭力忍耐着的少年,她心下一惊,生怕这佛器再多停留一会儿便会让他原形毕露。

“无昱尊者是吧?这金莲是你的法器,有缘无缘与我没什么关系。只是你这法器威力太大,刚才着实吓了我们一跳。”

“既然一切都是误会, 那你便将它收回去吧。”

少女说着上前轻轻将那朵金莲递给了无昱,无昱垂眸直直注视了苏灵一会儿。

那眼神很奇妙, 无悲无喜, 又像是看透万物一般,教人心头无端平静。

“这法器虽是我的,却于你更有用处。”

“你的意思是想送给我?”

苏灵不是傻子, 自然听得懂对方话语里的潜意思。

可正是因为听懂了她才觉得更加蹊跷。

她与无昱今日才第一次剑面, 他们又不是什么同门, 别派赠与的东西, 才更让觉得匪夷所思。

“我与尊者非亲非故, 只是今日恰好同遇了暴雨,这才躲在了一处山洞里。这山洞不是我的,你进来避雨便是, 用不着给我这般贵重的东西。”

“世间万物都有缘法,若是这东西在你手中比在我手中更有价值, 为什么不交给你呢?”

无昱笑了笑,指尖微动将那朵伴生金莲收了回去。

那光亮将他的眉眼映照着分外清晰, 连根根睫羽都沾染上了浅淡的金色。

“不过你现在还用不上。”

“那我先替你收着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佛修都是如此高深莫测,又或者故弄玄虚。

反正从无昱进来到现在,和苏灵说了这么多话里,她是一句都没怎么听懂。

不过她和无昱也不熟,见对方把那法器收了之后心下松了口气,便径直带着脸色苍白的陆岭之往角落位置坐着休息,与无昱离远了好些。

谢伏危从一开始时候便留意到了陆岭之的不对劲,又见着苏灵那般小心翼翼温声与他说话安抚的样子,脸色沉了几分。

他收回视线,将手中的不知春收回了剑鞘之中。

而周身威压却并没有撤回,依然重重压在了无昱的身上。

无昱并不是没有感觉,可面上没有显露分毫。

他轻轻拨着手中的佛珠,白皙修长的手在朱红的珠子之间说不出的i丽好看。

“灵山可不在这个位置,你为何要舍近求远往沧海这边绕?”

谢伏危与无昱有些恩怨,这恩怨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当时谢伏危突破了金丹后修为顿涩,遇到了瓶颈,无论如何费心修炼也只还是差临门一脚才能抵达化神。

沉晦与他说是因为他修的是无情道,无情道需得破道,而后忘情,方得造化。

但是和寻常人不同,他剑心通明,不谙世事,很难共情,也很难有情,就更别提什么无情道破了。

那时候还没有苏灵,沉晦怕他止步不前,便特意去灵山将灵山主持的首徒,也就是无昱给请到了万剑仙宗。

也正是从无昱来万剑仙宗的第一天开始,谢伏危遇到了一个无法逾越的大山。

依照谢伏危的资质,若是再给他一点时间无昱应当不会是他的对手。

无昱要比谢伏危年长百岁,亦是佛修之中少有的元婴后期的大能。

青年那时候刚突破金丹,不过堪堪元婴中期。要和一个元婴后期的修者交手,而且还是专门克剑气,渡化戾气的佛修。

谢伏危屡战屡败,毫无胜算。

不过也是在与无昱交手的两个月里,谢伏危的修为终于有了精进,不再止步不前。

在无昱离开万剑仙宗的前一天,他达到了元婴后期。

谢伏危想着无昱明日便要离去。也没多想,当夜便提着剑去了对方休憩打坐的禅房过去。

而这一次,哪怕只差一步,青年还是败了。

这件事谢伏危一直记在心里,在无昱离开万剑仙宗的每一天每一夜他都努力修行,从不懈怠。

可他无情道未破,参悟的剑法再透,他也还是止步在了元婴后期。

想到这里谢伏危眼眸闪了闪,他看向无昱的时候眼神里有不甘,更有执念。

“多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还是这么执着胜负。”

“有些东西可分不出胜负的。”

无昱虽也没有突破元婴达到化神,可他依旧如镜面般平静,好像世间万物都不入他眼。

从容又静谧。

谢伏危哪里听得懂无昱这般晦暗不明的话语,他微皱着眉,不愉对方非但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转移了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并非特意舍近求远,只是寻常时候走的路走腻烦了,所以绕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