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宏生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关怀,像个受宠若惊的孩子一样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知道,我就在旁边守着我……才放心。”

闵宏生出去,轻絮直当当的喊了江昭的名字,“江昭。”

夏浅总觉得自己比叶儿大一些,她喊江昭是就着叶儿的身份喊,她怎么也算是叶儿的姐姐了,没喊妹夫算对得起他了。

但轻絮纯粹就是个人习惯,她这个人拍不来马屁,也讨好不来人,对于江昭,只能算是叶儿的老公,谈不上需要尊重喊声“柿长”或者叫声“哥”。

“嗯。你知道什么?”江昭不确定应该对轻絮什么态度,他需要从一个已经昏迷清醒的人口中知道一些有关于叶儿当时发生的事情,但前提还必须是轻絮没有参与这场绑架才行,否则他就是白搭。

“我想知道叶儿姐姐怎么样了?我爸爸也不跟我说。”

“她还在昏迷,头部受到的撞击可能比较严重,有淤血,一时半会还醒不了,估计得手术。”江昭在听到轻絮叫叶儿为姐姐时,心里一软,至少就目前这样的情况,他能从轻絮的口气里听出关心。

轻絮眉心用力的一皱,“撞击?”

“是。”江昭依旧站在床尾,居高临下的看着轻絮,不敢放过她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轻絮突觉内疚痛苦,她本是一片好心,却害得叶儿这么惨,抽了丝颤颤的长气,“都怪我,我撞那个本田的时候,下了猛力,如果不是我那样去撞车,叶儿姐姐也许根本就没事。”。

江昭脸色惊-变间已经抬步,他就想过没那么巧的事情,因为绑架叶儿的人他看过视频,正因为不是柳轻絮,所以他才想过一些巧合。

现在好了,柳轻絮自己承认了,他在想,叶儿都还没醒,这死丫头有什么资格醒!

带着周身的怒火几步就到了轻絮的床边,刚想实施干脆把这死丫头掐死算了的想法,轻絮抬起一双洋娃娃似的桂圆眼睛,“我当时也是急了,叶儿姐姐在那辆本田里面一直不出来,可我开始明明看见她从窗户里伸了大半个身子出来,她肯定是叫我,后来不管我怎么去追那个车子,她就是不出来,我急得很,开始以为是你开车,后来发现不太对劲,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个开车的男人……”

江昭个子很高,他弯腰的动作僵在原处,平时他工作的时候,哪怕一弯腰也是风神俊朗。

若是叶儿在,若是叶儿躺在床/上,他弯腰一定是去摸她,抱她,吻她,一定温柔或者寄情。

可现在他僵在原处,一动不动,像是石化一般,看着轻絮满满都是内疚的给他讲当时江边发生的一切的时候,眼睛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没有人会这样,除了亲人,舍身忘已。

若当时他在,他去追,不顾一切的要去救叶儿,那是该,是必须。

可是轻絮,17岁的轻絮不知道是冲着怎样的一份情意这样不顾危险的去救叶儿,甚至因此肋骨撞在方向盘上折断插进肺里,好在那天他们也赶到的及时,否则,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可是方才他在想什么?他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在处处疑人。

轻絮刚刚醒来,没有多少力气,江昭弯着腰,她看他一脸憔悴,同之前见过他的样子有些不大一样,眼里好些血丝子,他这样弯着腰将脸悬在她的头顶,她当他是听不清,所以才有这样的动作。

而且他的眼神从愤怒到不安,怕是只恨她说的话他听难以为分辨吗?

用力吸气,想要再大声点,说得清楚些,可是这一吸气,吸得肺叶子都像在裂开一样。

江昭一见轻絮眸色难掩痛苦,又痛得直哼,伸手摁了床头的铃。

“轻絮,是不是肺疼?”

听着江昭温声问,轻絮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轻絮,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江昭再说不出来什么关切的话,他觉得他现在能说得最好的话就是给这个救了他妻子一命的人一个承诺。

因为原本该断肋裂肺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轻絮跟叶儿非亲非故,滴水恩涌泉报,这是应该的,若放在古代,都要一家人跪下来给救命恩人磕头谢恩。

“说什么啊,我不但没救出她,还害得她昏迷不醒,我都要求原谅了,你还这样说。”轻絮的内疚再次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

护士进房间的时候,闵宏生跟着跑了进来,一看自己当成心肝一样的女儿,疼得脸上汗都出来了,二话没说,将刚刚站直的江昭推开,江昭本就没有料到闵宏生要来这么一手,顿时一个踉跄,跌倒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俊眉虽锁,却并不想再计较,闵宏生气得声音哄亮,“

你想干什么?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闵宏生,是我自己呼吸用大了劲,还是江昭帮我叫的救护。”

闵宏生一转头,看到轻絮已经将眼睛闭了起来,明明那时候他出去之前,女儿还叫他“爸”,这时候又开始只喊名字了,他只不过推了江昭,还不是因为担心是江昭害得她疼的,难道?

难道轻絮有意于江昭?!

退了一下,让护士帮轻絮检查,也在这时候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量江昭和轻絮。

暗暗想道,轻絮十七了,读高中,虽是这样,他也不是没考虑过以后给她找个好婆家,江昭虽然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他也并不介意江昭比轻絮大十多岁,但是他介意江昭结过婚。

难为了闵宏生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如此有建设性问题。

也正是闵宏生的脑子不幸中了病毒处于死机状态中的时候,江昭退出了房间。

他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比起隔壁房间的女人,对于轻絮的疼痛,他有的也是假关心,他现在已经变成了连假关心都不想装的人了。

只是随手将门带上,方便护工护士进出,洗了个澡,上陪护床睡觉。

江昭觉得是不是可以把工作放一段时间,最近精神状况有些不太好,虽说是守在医院,但他也有按时睡觉,医院有护工,有护士,他纯粹在这里就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踏实点。

睡在医院,总是无法深度入睡,乱七八糟的做梦。

也许是白天想得太多,加之今天轻絮又转醒,还能吃东西了,江昭便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淡定。

梦,总是繁复冗长,有时候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