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李大夫等在院中,因为赵家人不让诊治,请他来的王家人又没说让他走,他就只能尴尬的跟着王家人进来了。王瑜听见赵怀开口不逊,便知道这家人都是滚刀肉的性子,吵起来肯定是他爹娘吃亏。他趁着厅中混乱,早就溜了出去,把李大夫引到了偏厅。

李大夫还没踏过门槛,就听见赵家小子的混话,看着那个小娘子瑟瑟缩缩地躲到了母亲身后,便觉得赵家人太过分了些,又听到王方的诘问,也觉得赵家人不让他看病是有猫腻。作为眉山县最大的药铺济世堂的坐堂大夫,他底下弟子无数,平日里也是说一不二,颇有威信,如今看个病,赵家人还推三阻四,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实在让他反感。

于是李大夫怀着一腔热血,挺身而出,大声问道:“老夫不知赵家秀才公有何病症,竟然到了见不得人的地步,难不成是瘟疫?你们这般藏着掖着,倒教老夫怀疑你们有不轨之心!不如我们去坊长那里理论理论,好教大家早日防备疫病!”

赵怀听他这么说,自然慌乱,不论是谁被扣上一顶传播瘟疫的帽子,都会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李文心要是真拉着他去见了坊长,赵秀才就算没得瘟疫,他们赵家的面子也丢得差不多了,以后在纱縠巷还怎么住下去?

王浮都惊呆了,这位随便找来的李大夫,可真真是吵架中的战斗机,随便一喷,就能直中对方要害,让人下不来台。王瑾这人找得,啧,妙极了!

赵怀无法,只好领他们去见赵秀才。那位柳姨娘,早在李大夫跑出来开口指责之时,就慌里慌张地跑到后院去了。

饶是给了柳姨娘善后的时间,眼前的情况还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又脏又破的旧衣,瘫倒在颤颤巍巍的架子床上,屋子里狭窄阴暗,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瘸了腿的桌子和一条窄板凳,桌子上放着粗瓷做的茶壶茶碗,一点热气都没有。榻上的老人也是气息微弱,整个屋子里都飘荡着便溺的难闻味道。

赵氏的眼泪夺眶而出,不顾脏污,扑到榻上,颤声喊道:“爹爹!”

声音之凄烈,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王方和三个孩子都围了过去,满脸悲戚,反倒是前面信誓旦旦说“奉养父亲”的赵怀和柳姨娘,踯躅不前。李大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子女不孝,老人受苦,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了,怪不得赵怀一直不肯让人见赵家秀才公。

榻上的老人已经削瘦得如同枯骨了,须发皆白,因为长期得不到清洗而虬结在一起。脸色灰白晦暗,只有一双眼睛闪着骇人的精光,直勾勾地盯着床顶。

赵氏看着父亲这副样子,更是哭得不能自已,举起手在赵秀才眼前晃了晃,问道:“爹爹,您还记得十二娘吗?十二娘回来了,十二娘回来看您了啊!”

赵秀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只能发出些浓重的咳痰声,他意识到失态,连忙闭嘴,只眨了眨眼睛。

李大夫在人群外看了一眼,便知道赵家秀才公这是中风了,风疾不同于其他病症,最需要亲人妥善照顾,让病人保持身体健康、心理愉悦,再配合长久不断的药物和针灸治疗,才稍有好转的可能。像赵家人这样,病人便溺都不处理,把他关在这样阴冷潮湿的黑屋子里,只会加重他的病情。他李文心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狠心绝情的家人。

赵氏见父亲只能眨眼示意,更加难过,她只好强忍悲痛,把王方拉到身边,指着他对赵秀才说:“这是我家官人,青神王方。”又依次拉着三个孩子,“这是八郎王瑾,这是十四郎王瑜,这是三娘,这是十娘,他们都是您的嫡亲外孙……”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外祖父,您怎么了?您怎么不起来啊?十娘给您带了三娘亲手做的糕点,您吃吗?”王浮声声清脆悦耳,在屋子里回荡着,本意是想安慰赵氏,却让众人鼻头一酸,纷纷掩面抹泪。就连见惯生离死别的李大夫,都觉得这一幕让人眼眶发热,情难自已。

“唉!”李大夫叹了口气,上前为赵秀才把脉。果然赵秀才的情况很不容乐观,本来不算极重的风疾因为耽误了就医的最佳时间,还受到了如此非人的虐待,已经加重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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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穿之东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