祓神道:“既然你无意中人,便将它当配饰处置。”

“您不需要它么?”

“我留它无用。”

“哦,也是。”清禾恍然。

祓神自不会有相思这种凡人才会拥有的红尘情绪。

清禾在身上比比划划:“您说挂在哪里好看?”

“编发?项链,手链?”

祓神拈起红绳,望向她道:“项链更适合。”

“是说这里么?”清禾比划了一下。

祓神没说话,只是走向她,接过她手中的相思红绳。

神灵比她高大许多,所以为了“看”见她锁骨处,需微微倾下.身。

又出现了。

神灵如蛛网森林般的黑色长发层层堆叠,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那张淡漠俊美的面容,就在距离她极近处。神灵垂下眼睫,空洞的眼眸望着她。

清禾忽然觉得自己没法自由呼吸了。

——识海怎么憋得慌呢?

她有些急促地浅浅喘.息,仿佛想从充斥神灵气息的空气中获得少许自由感,却又故作镇定地渐渐将它放缓。

除了有些深重外,谁也看不出她的紧张。

接着,清禾准备后退半步。

但她的后颈被冰冷的手指抵住了。

“不要动。”祓神轻声道。

完全不严厉,也没有请求意味。

但鬼使神差的,她居然真的僵在原处,任由祓神挑起她脖颈后的那捧长发。

“头发乱了。”他陈述道。

清禾感到自己面颊温度迅速上升了一截。

她当祓神目不能视,所以像方才吹风时,她完全没想到要注意形象。

不就……和以前一样么?

祓神指尖插.入她的头发缝隙,动作平稳地为她简单梳理。

一下。

两下。

清禾的心,就想被小猫用肉垫轻挠似的,也跟着痒痒的。

“已经可以了。”她小声道。

“我目不能视,不知你平日,都是如此么?”祓神道。

她脸颊温度越发烫了。

不自觉为自己辩解:“也不是,就是云上风大……”

“嗯。”神灵低低应了一声,仍然专注于发饰与她脖颈间玲珑流畅的肌骨。

他一手挑起清禾长发,另一手将相思红绳穿过清禾脖颈间。

冰凉指尖带着红绳,偶尔会摩挲过柔嫩肌肤,泛起阵阵微妙的触感。

动作有些生疏,但称得上轻柔。

少女白皙的肌肤上红泪点点,美得惊心动魄。

也不见祓神用了法咒,当红绳穿过她脖颈,首尾相接后,便自然地连接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暗扣一类的存在。

红玛瑙簇拥着金铃,安静沉眠于她的锁骨处。

“好了。”

清禾从祓神面庞上,意外品出了名为满意的情绪。

满意什么呢?

她心里嘀咕,不过还是刚刚被祓神说得那句话,更让她尴尬,所以清禾当机立断,终止了这一话题。

“感觉确实不错,等一会儿回去了,我仔细研究。”

祓神问道:“所以现在你知道,荔枝是什么味道了么?”

“……”少女转开视线,不看神灵。

“什么味道?”

“问这个做什么?”

“荔枝不可以是苦的。”祓神说道,“若还是苦,那我便要叱问地脉,为何结出的荔枝,乃是苦的。”

“好嘛……是甜的。”

她小声道。

脸颊烫烫的。

祓神平静地注视着她,忽然开口:“或许还是不够甜。”

嗯?

哪里不甜了?

她正要疑惑,后背却不知被谁轻轻戳了戳。

她回头:“咦?”

却见一朵小小的白云,携着它所承载的星宿,来到了她的身旁。

云彩洁白柔软,星宿却散发着惑人而深邃的光芒,注视的多了,甚至觉得心醉神迷。

她谨慎地没有碰触,立刻移开目光。

“此为凡人祈愿,偶尔祥云会承载某个心愿碰到我,如此便是有缘,可以一观。此外,凡人欲求大多惑人危险,你眼前这个,已算是安全的。”

祓神语气淡淡,对凡人的欲望形貌已然见惯不怪。

云彩还在轻轻包裹触碰她。

清禾直觉它有话说,便伸手轻轻触碰。

入手无形,只感到萦绕指尖的,流动的风。

蕴藏在云彩间的星宿,忽然闪烁起来。

“信女木氏,平生无所求,惟愿得天道大人垂怜。”

“平生无所念,惟愿在意之人身体强健。”

一道温柔清雅的声音在清禾耳畔响起。

木氏……

她若有所思地望向祓神。

“原来这是有缘啊。”

神灵表现此刻尚且称得上从容镇定。

“料想你欲知真心之语,不如自己亲耳听听。”

直接碰触星宿后,清禾感受到了木枝的直接情绪。

木枝的祈愿确实没有其他意思。

她的祈愿里甚至没有对祓神的强烈崇敬向往。

“听起来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姑娘。”

“庸碌。”

清禾唇角微翘:“对你很敬重。”

“任务。”

她若有所思:“对自己的亲友极重视,似乎是个好姑娘。”

神灵吐出四个字:“与我何干。”

清禾有些稀罕的挑眉:“我却不知,祓神大人何时对女子有这么大敌意了,莫非从前她哪里得罪你了?”

祓神没有立刻开口,他稍作沉吟,这才风姿冷淡道。

“与我无缘,与你有缘。”

清禾被祓神逗得有些想笑。

她凑到祓神眼前,稀罕地指着自己:“我很可怕么?”

距离太近,祓神冷淡的转开视线,隐隐透出抗拒的态度。

不可怕。

“你讨厌我?”

不讨厌。

“哎呀,莫非我们的祓神大人,忽然不会说话了?”清禾挑眉,“要不然,怎么迟迟不开口呢?”

被她如此说完,祓神方才淡淡开口。

“并无此事。”

好熟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