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是一首情诗,他解释得却更像是一段心灵放逐的历程。

“一个叫克里斯托弗的男孩,本来拥有一切,家境优渥,名校优等生,可有一天,他突然烧掉汽车,捐献全部财产,只身一人去到荒野生存,最后还误食毒草,死在他母亲亲手缝制的睡袋里。”

“……”

平安呆呆听着。她从来不知道,简单的几个英文单词,也能拼凑出如此优美的意境,还像中国诗歌那般押韵。她其实也不太懂里面的意思,但那首诗里优美的旋律里,有些忧伤,又有些洒脱后的孤注一掷,她却能感同身受。

还有那段故事,和诗句重叠的故事。

那些字母如音符一样从叶清辰薄锋的嘴唇里吐出,像是温泉溪涧,涤荡人心;不由自主的,平安低下头,弯在书桌上,隔着台灯,痴痴看着旁边的男人。

那么好听,那么好看。

剑眉星目,俊朗轩昂,那耸动的喉结,那平静的眼神,甚至那双拿着书本的手,都那么修长有力,如林中修竹;仿佛下笔就能写诗,提起便成枪杆——平安爱死了他干净手心里的厚厚老茧。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清辰?”

“什么?”

“自由的,放逐的,听从自己内心的。”

“不,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有我爱的,我要去保护的人,何须去荒野寻求真义,这人间,便是我的乐园,我的国家,还有平安你,就是我的真义。”

他凝视着平安,平安也凝视着他,目光胶执,不舍移开。他们都懂对方,也都是一样的人:直面人生,勇敢突破和出击,永不妥协于内心软弱。

如果说听从自己内心生活是一种自由和真实,那么,能拒绝内心声音则更是一种伟大及救赎。

现在的平安,便是这样的女孩,骄傲的,有力量的,终有一天,会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守护他的信念,遨游人间。

红颜易得,知己难寻。

“要你看书不是看我。”叶清辰拿书轻轻敲了下她的小脑袋:“想想你的英语成绩。”

“可是——”平安歪着头,眼睛微笑成弯月:“你比书好看。”

“唉——”叶清辰心里长叹一声,去他的拜伦,去他的英语成绩吧,这个女孩,比世上任何一首诗都动人。

于是,他长手一拉,一下子就把平安连同椅子拉到自己身边,又捧起女孩,把她嵌进怀里,然后低头细细吻她。

“不想我的英文成绩啦?”唇舌之间,平安不忘挪揄。

“我言传身教。”

“呃——”

平安第二天见到盖子才想起要打听吴胜利的事情,不由得赧然,她全忘记了,都怪那个叶清辰,吻得她晕乎乎的。

“没关系,美色当前,想你也克制不住。”盖子晒笑。

“要不咱们中午一起回家,你自己问?”

盖子想了想,点点头:“我记得他做的鸦片鱼特别好吃。”

那还不是你盖子一句话的事。——课间的时候,平安去学校小卖部给叶清辰电话:“我想吃鸦片鱼了。”

“那我了?”

“自然是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不是,我是说你想吃我吗?”

“滚。”

“好,现在就滚去菜市场。”

“多买点,盖子也来吃。”

“可以,今晚报偿也要双份。”

根本没法沟通是不是,与一个脑子里全是颜色、且正血气方刚的男人。

知道盖子来,叶清辰不仅做了鸦片鱼,还做了红烧肉,咖喱鸡,全是两个女孩喜欢的。

盖子看着满桌菜:“你俩天生一对。”

“瞎说,他做菜才没我好吃。”

盖子看了眼平安:“还有什么是你俩不会的么,你小两口把别人所有的路都走尽了,走到头了,让我们这些人以后走哪条,无路可走是不是?”

“那就跟我一起走,去北京。”平安静静看着好友。

盖子苦笑:“北京你有叶清辰,我有什么?”

“有你的梦想,有你的将来。”

盖子摇摇头:“我没有梦想。平安,从前我有一个梦,可你说我的梦格局太小,不适合我,更不配我,拼命拉我离开,如今这个梦终于碎了,我才发现,那竟是我此生,唯一做过的梦。”

平安难过,她知道,盖子依然没有走出来,也依然没有真正原谅她。

“你的一生还长着呢,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你的人生里会迎来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叶清辰也坐到了姐俩旁边:“也许是另一个梦,也许又是一个泡沫,但这就不是活着的乐趣么,经历和失去,永无止境。”

盖子不语,只低头沉默。

她不是个严肃、活得很自我的人,但一场变故,打蔫她所有鲜活的力量。

良久,她抬头问叶清辰:“胜利的案子,可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