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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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一听到肉中刺的名字,段鹏之立即睁眼,朝蔡福投去了犀利的目光。
蔡福抹了把冷汗,复笑道,“魏指挥使,魏珩大人。”
“他说,此番查剿是圣上给他的死命令,务必要搜到军火的下落才可归京,冒犯了大人,多有得罪。”
段鹏之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玩味道:“打个巴掌,给个枣?”
蔡福干笑着,纠结了许久才开口,“……这魏大人送了不少黄金。”
“他说,他只随便抓个人给圣上交差,人一砍,案子也就结了,等下个月初,还想和大人当面一叙。”
听罢,段鹏之的眼睛顿时敛得狭长了些。
这话里明里暗里有巴结讨好的意思,还表示军火一案最后不会扯到他的头上。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外的夜幕,眉目沉得更深了。
……魏珩?
他有空倒是要会一会这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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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漫洒屋瓦,折出粼粼的波光。
魏珩略有些不悦地走在长街上,一旁提着灯笼的管家老伯,啰啰嗦嗦的,关切地说了他一堆。
“我说大公子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都回京这么久了,也不往家里报个信,老爷成天记挂着,还是从旁人嘴里听到信息的,这会儿啊,正在气头上呢。”
魏珩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担心?”
他可想不出来魏炳文担心他的模样,不过,和林姨娘相依相偎的模样,他倒是可以想象得出。
没走两步,他便来到了魏府的门前,和那古板肃然的父亲恰巧对视了一眼。
魏珩早便不惧与他正面相对,只随便看了他一眼,便又将视线转向了门口燃得快见底了的斗香,奇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突然点起了斗香?”
管家笑了笑,忙道:“大公子有所不知,这斗香自你出门后点了许多天,老爷说是祈个……”
魏炳文板着脸咳了一声,堂而皇之地打断他,“伯谦,你话太多。”
伯谦意会地笑了笑,知道老爷好面子,也就不说了。
魏珩略一挑眉,觉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他的父亲,古板迂腐,极端信奉儒学,最是忌讳语怪力乱神,如今,倒是还燃起斗香,为他祈求平安了?
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心间不禁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情愫。
“还站着做什么?”魏炳文板着脸看他,“你姨娘都热好菜在屋里等你许久了。”
此话一出,魏珩方才还有笑意的脸,也很快板了下来。
两个板着脸的父子就这样一前一后走进了魏府的大门,然后便在前院,看到了垂头跪在地上的魏琰,以及在旁边一顿数落儿子的林绣霜。
“你这是做什么?”魏炳文皱起眉,不解她为何要让儿子公然跪在院子里,教下人看了笑话。
“老爷?”林绣霜像是沉浸在对儿子的训导里,才看见了魏炳文,不禁蹙眉叹了口气,忧心道,“老爷,妾身方才知晓,琰儿在书院的功课又不曾进步,心里真是烧得紧啊。”
她迈着莲步走到魏炳文身边,以帕掩面,竟是泫然欲泣,“妾身也知,琰儿日夜苦读,已是不易,不可苛责。”
“可他是咱们魏家唯一读书的孩子,日后科举为官,弘扬门楣的希望也都在他身上,她须得给魏家挣口面子,给老爷你也挣口面子啊。”
说罢,已是情绪上来,埋头在魏炳文的怀里啜泣了起来。
“……”魏珩微皱起眉,有些嫌弃地别过视线,实在没眼看她这副故意做戏的模样。
唯一读书的孩子、科举为官、挣口面子。
他自然知道她话里话外都是有意要膈应他,可她说的话却偏偏是父亲爱听的,那虚伪模样也是父亲惯会怜爱的。
一如她当年巧心设计,引得父亲同他母亲生嫌隙的时候。
心若黑莲,却要扮作无辜,最是教人可恨。
“行了,”魏炳文微缓脸色,知道她也是一片苦心,便安慰着抚了抚她的背,“珩儿刚回来,当着孩子的面,像什么话。”
他带头走向了里屋,道,“都进来吃饭吧,叫琰儿也起来。”
林绣霜笑着叹了口气,看都没看魏琰一眼,“还是让他多跪一会吧,这次的功课着实不行,得让他反省反省,多长些记性。”
魏炳文索性也没再说话,将人都领进屋,在饭桌旁坐了下来。
毕竟,他心里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同魏珩交代。
“听闻,你这次去沧州,是九死一生?”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魏珩碗里,面色肃然,说得不平不淡。
魏珩对他这罕见的温情倒是有一丝动容,“难为父亲挂念。”
“自然挂念,”魏炳文说得理所应当,“你年纪也不小了,有好几家都同我说起你的亲事,商议得还不错,你若是此番不能安然归来,我只怕还不能同人家好好交代。”
魏珩夹菜的手微微一滞,先前所有积攒起来的暖意,又在此刻这凉薄的语气里瞬间消散一空了。
“父亲都为我商议好了亲事?”他挑眉笑问。
魏炳文素知他生性叛逆,也饮了口薄酒,面色肃然地将他压了下去,“再不议,何时议?”
“你将来是要继承伯府爵位的,又是长子,给你先议了亲,才能给琰儿议。”
魏炳文说话间,也给林绣霜加了一些菜,那语气不以为意,仿佛不是在和魏珩商量,而是在直接给他下通牒,“贺兰御史家的长女就挺不错,同我们门当户对,又是世代清流,正好也治治你的这身戾气。”
说到戾气时,魏炳文还别有深意地抬头盯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今天捋细纲来着,晚了qaq,大概还有一章两个人就重逢了,到文案的名场面
第32章 月儿圆
这强制性的口吻令魏珩颇有些不快, 连面色也不禁沉了下来。
左都御史家的长女贺兰筠,他略有些耳闻, 性子清傲, 是家中的掌上明珠,矜贵得很。
若是同她待在一处,只怕他的这身戾气就更重了吧?
魏珩冷笑一声, 若有所思地应了句, “哦。”
他毫不避讳地对上魏炳文的视线,“那照父亲的意思是, 让贺兰小姐也像我母亲一样被逼死?”
魏炳文神色一变,怒目圆睁, 当即气得胡须直抖, 将筷子摔在了桌上, “混账!”
文人总是有着好面子、又自命清高的通病, 魏炳文也不例外, 行事总是注重礼义, 从不容许旁人有半点非议。
可如今被儿子当众揭了短,他自是感到威严被人挑衅,面上挂不住了。
魏珩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对他这脾性也见怪不怪,“父亲不必如此动怒,我不过只是感慨一下, 世家女子联姻的命运罢了。”
他有些好笑地吃了颗花生, 又补了一句, “您对号入座什么?”
“你……”魏炳文气得横眉倒竖, 立即就要动手, 一旁看热闹看了许久的林绣霜赶忙将他拦了下来。
“哎哎哎, 老爷息怒,”她的语调颇有些和事佬的意味,“哥儿这才刚回来,可别闹了不快啊。”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却在暗笑,这父子俩的嫌隙闹得越大,她便越高兴了。
唯有在位者掉了下来,后继者才能上补。
正如早年魏珩的母亲刘氏,心上有人,却被魏炳文强娶了来联姻,她不过略施了小计,便让那刘氏被禁足到郁郁而终。由此,她才有机会执掌了伯府的中馈。
而如今,若是魏珩也一再忤逆魏炳文,抗拒联姻,那自是最好不过了。照她家老爷的脾性,指不定哪天便将这不孝子移出了族谱,那样,她的儿子便能顺理成章地继承爵位了。
可她的这些心思都写在了脸上,魏珩便是想装作不知道,也实在困难。
魏炳文被林绣霜抚了抚起伏的胸口,愤恨地指着魏珩道,“你看看他说话的态度,眼里还有什么尊卑,反了他!”
魏炳文怒拍了一下桌子。
魏珩看了他一眼,面色冷淡,横竖倒是没什么在意。
见此,林绣霜又趁机添油加醋道:“唉呀老爷,我早同你说过了,哥儿心气大,你不经他意愿说了亲事,那定是让孩子心里头不舒服的。”
魏炳文不可思议地竖起眉,一副“做老子的居然还要看儿子眼色行事”的荒谬感。
“唉,可承爵位本就要担这些责任的,”林绣霜语气酸酸的,试探着岔了话锋,抬手欲去夹面前的一块酥糕,“其实呀,这长平伯本就是祖上封给文臣的爵号,哥儿既已是武官,若实在不愿……”
她这话说得隐隐有些僭越,魏炳文目光犀利地盯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忽然,耳边便传来了清脆的碗筹相碰声。
他循声望去,便见林绣霜的筷子被一颗花生打飞在桌上,而她正要夹起放在碗里的酥糕,也滚了两下,落到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顺着林绣霜讶异的目光望去,便能看到那罪魁祸首了。
“姨娘兴许还不了解我,”魏珩弯起唇角,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寒意,“该是我的东西,即便不喜欢,也绝不会容忍旁人染指半分。”
若说母亲给他留了什么,或许也只有这从出生起便冠给他的爵位了,哪怕他对这爵位再没什么痛痒,那也自然不会拱手送给林姨娘这样的人的。
他站起身,笑着对上了魏炳文那满是不悦的目光,“贺兰小姐甚好,父亲既然已议好了亲事,那我择日递上拜帖去见一见她便是。”
“北镇抚司还要要事,就不多留了。”他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便离了席,迈步走了出去。
魏炳文对他这突来的态度转变还有些愣神,也不知他是真服软了,还是假意推脱,气闷许久,终是在临别之前,对那门外走远的人影警告了一句:“你最好真是这样。”
可无论是魏炳文的叫喊声,还是林姨娘的啜泣声,都已然被魏珩尽数抛在风里,甩在身后了。
他独自行在这沉寂的夜路上,仿佛整个人皆融进了暗无天日的长夜里。
略有些自嘲地想,他终究还是回到了这浑浊如泥淖的京城,和里面的这群心思复杂的人继续周旋了起来。
还当真是没有一个人像……
正想着,忽然,一片清皎的光自头顶洒落,逐渐驱散了他周遭的四方黑暗。
他抬头一看,原是一朵阴云飘开,现出了其后那颗温润明亮的圆月来。
可那颗月亮在他眼里,却莫名化成了一张明媚带笑的小姑娘的脸来。
他愣了下神,不禁微微弯起了唇角。
世上应该是再没有人向她那样天真单纯了,也不知他走之后,她过得怎么样了。
想起女孩那动不动就要湿了眼眶的可人模样,少年的神色也不禁软下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