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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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当即不约而同地哄笑了起来。
女孩清脆的笑声尤为明媚, 仿佛融在那和煦的阳光里, 穿透了一切缝隙渗入屋内, 刺入了少年的耳中, 令背藏于墙角的他完全避无可避。
斜照的阴影笼在他身上, 几乎湮没了他的表情。他就那样沉着眼睫,轻倚于墙侧,眸光毫无波澜地听着门外的欢声笑语。
“哎, 他在那儿可还一直记挂着你失踪的事啊,我就说这秦家公子对你不一般,你们又是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什么时候也成一桩美事, 请我喝喝喜酒啊?”
袁英趁机打趣着, 不料却被沈青棠笑着反将了一军, “少来, 若论起喜酒,也当是先喝姐姐的。快说快说,冲子哥打算什么时候来提亲啊?”
门外是热闹非凡的嬉逐声,门内却是格格不入的沉寂。
少年贴着墙面在暗处静隐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倏然发觉未愈合的伤口已牵起了痛楚。
他不得不动手拆下肩头渗血的布条,可面上却毫无痛色,只默默撒了些伤药,随口咬住纱巾一端单手缠了缠,不多时便复又包扎好了。
这种事他向来娴熟,便是闭着眼都能处理得一丝不苟。
可今日却不知怎的,他好像不论如何处理,都无法疗愈好骨髓里的那份痛意了。
院内的秋海棠又被吹落了好几许,落英纷纷,在空中织成了漫天花雨。
等沈青棠料理好前堂病患,再端着汤粥返回来时,才发现屋内早已空无一人了。
她疑惑地四处望了望,只见床榻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窗外紫竹临风簌簌,尤衬得案上的伤药与一块质地不菲的玉佩格外孤零。
“走了啊?”她后知后觉地放下食盘,还是看不太透他的心思,只对着空屋轻喃了句,“走了也不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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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门口。
焦虑得像热锅蚂蚁的高简也不知在和当值的兄弟交流什么,他来回踱了好几步,最终一拍大腿,正决定要冲出门去时,一见到身着素衣归来的魏珩,当即便傻怔住了。
“大人?”高简眼里倏然亮起了光。
“哎呦你可算是回来了!”他喜不自禁地拾级而下,搓着手掌,热切地上打下量,“怎么样,沈大夫都给你瞧好了么?”
见魏珩的一身戾气明显消退了不少,各处伤口也都处理得当,高简心中真是甚感欣慰。
果然,这世上也只有沈大夫能降得住他家大人。
可惜他家大人是个嘴硬的,先前还几番否决自己的心意,害得他也差点看不明白这两人了。
魏珩寡淡地应了他一声,径自踏入门内,显然对他的这番嘘寒问暖并不以为意。
高简乐在头上,追上去又好事地闲话了两句,“嗐呀,我一大早收到沈大夫的来信,便知她定是为了你的伤整夜未眠,思虑备至。”
他愈说愈起哄了起来,“你看你二人气氛这般好,那我也不便去打扰是不是?所以我就没——”
高简说得正欢,转头见魏珩冷冷盯着他,丝毫没有任何快意之色,这才讪讪收了话锋,顿觉不太妙,“额……”
“进、进展不太顺啊?”他小心关切了一句,果不其然,换来的是对方更加黑沉的面色。
魏珩冷厉地剜了他一眼,似在警告他多管闲事的下场是如何。
高简脊背一寒,多少意会,也不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眼见自家大人不由分说地向内走了去,他也匆忙追上,干笑着转了话题,“那个大人,我方才其实是有事要去找你的。”
他轻咳了一声,竟不知该如何启齿:“傅家那伙人使诈了。”
魏珩神色一变,转过头看他,眼神里立即泛出了诧异的锋芒。
高简心中慨叹,这也不怪他家大人动气,连他自己都为这家人感到不齿。
按律法,这傅以仁滥用公权、私吞修河款不说,还给段鹏之行河道之便、公然向郃勒人走私军火,这不论哪一条拎出来,那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可念他一家子皆是受段鹏之唆使残害,尤其是这次还将功赎罪,交代了荫城黑市的据点,他家大人也是难得网开一面,散出了他们自尽于狱中的消息,决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临行前,他们还特地盘问了傅以仁,手中可有段鹏之的把柄罪证。
那家伙拍了两下胸脯保,辞色慷慨笃定,说什么段鹏之生性多疑,定不会教他们这些蝼蚁有蛛丝马迹可留。
好啊,这前脚人才跑了路,后脚便送来了一张无法无天的字条。
高简越想越觉牙痒痒,只能将袖中叠好的纸笺掏出来递给了魏珩,“大人您过目。”
魏珩凛然接过,只粗略扫了一眼,眸中的寒意瞬间深了几许。
高简也禁不住挠头诽怨,“天杀的,这疑心汉居然还留了一手,藏了一册水运走私的部署图。”
“这罪证若是用来上奏弹劾,那倒是可以将段党余孽一网打尽,气就气在——”
高简指指点点的手止在了半空,也真敬那傅以仁是个人才,“他居然搞了这么一出,要挟我们护送他一家出城,真真是……”
高简已经无法?蒊用雅正的话来骂傅以仁的蠢脑子了,他若是想做交易出城去,那大可在临行前直接交代。
偏偏信不过北镇抚司,非等到出去才杀个回马枪,还自以为掌握了筹码,占得了上风,却殊不知,等两方争他手中这块肉争得不可开交时,还会不会顾得上他的性命几何。
魏珩面色阴沉,记下了信中所提的时辰与地点,随即将纸笺攥在一起,碎为了齑粉。
“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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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暮色总是来得较往常要早些,云浅烟轻,凉风习习。
沈青棠素爱与袁英和几个小厮在院中摆桌,一道沐浴着斜阳用膳。今日她赶巧,又去知味坊买得了千金难求的枣泥糕,正献宝似的要请大家尝尝看,忽然,院外的大门被人重重敲响了。
惊得鸟雀扑棱飞了一片,令众人无法忽视。
“什么蛮人?”袁英不由咋舌了一句,“棠儿,下回还是招几个大夫吧,你一天天的怎么吃得消?”
沈青棠笑了笑表示默同,糕点才咬了一口,便忙不迭离席去开了门。
来人一身风尘,尚戴着帷帽,可那半掩下的熟悉面孔还是令她稍稍怔了一下。
“你是,上回那个……”她微微蹙起了眉,大抵知道他是谁,但又叫不出名字来。
“扑通!”
还没等她反应,来人便直直跪到了地上。
文棋满面绝望,也来不及多说,索性折了硬骨头,直接求她,“大夫,我家少爷不知可还有救,现下只敢信你了!”
他这话说得颇为悲恨。
至今以来,傅家曾四方遍请过无数大夫,可惜却被庸医所误,更被毒医所害。若不是沈青棠看破了那相克的假药,他们兴许连少爷是怎么亡命的都不知。
段贼必须死!可他们也只想求一个中肯的诊断。
若是连沈青棠也无计可施,那他们便死心认命。
突来的下跪大礼令沈青棠意外不已,她稍稍缓过了神,连忙去搀他,“哎,你、你先起来。”
“或许……”她想起从段府带回的那盆苏茭草,不由认真安慰道,“尊府公子也是吉人自有天相呢?”
闻言,文棋死灰般的眼底骤然亮起了希望。
沈青棠也不敢把话说太满,只浅笑着,“说来也巧,我先前得了一株珍草,的确能治尊公子的病症。可距上一次看诊也有小半个月了,我且不断言有几成胜算,还是先去看看吧。”
文棋听得愣了神,只以为是在做梦,感激得连连应好。
“稍等一下。”沈青棠提裙跑进屋,不敢误下时辰,眼疾手快地收好了要用的一应器具。
立于窗台上的苏茭草向阳而生,枝叶已滋养得尤为茁壮。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沈青棠毫不犹豫地掐下了最繁茂的那根,揣进怀里后便拎着药箱跑了出去。
“哎,饭也不吃啦?”一直观望着的袁英瞧情况不对,忙关切地起身唤住了她。
沈青棠一下顿住了步子,想想也是,又赶紧回过身将桌上的一包枣泥糕揣进了怀里,笑道:“回来再吃你做的饭。”
快行至门口时,不知忽然想起什么,她又转头看向文棋,“还是原来的地方对么?”
文棋愣了愣,半晌才慌张地应了一声:“哦,是。”
可偏向别处的眼神却闪过了几丝难言之隐。
沈青棠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是和正捧着碗筷的齐四、马五知会了一声要去的地方。
一应打点完毕后,她掀起车帘,缓缓步上了马车。
可远在对面食肆静望着的裴三娘却早已发觉不对劲,她目光如隼,直盯着文棋的那张脸。
本该死于诏狱里的人,如何还能活生生地站在此处?
她与丈夫相视一眼,当即默契地交换了信息,二人闭门谢客,揭开米缸取出了两把雁翎大刀,就此出发,兵分两路。
第77章 诡计多端狗
雅间内, 镌绣着花鸟的六角纱灯将满屋映得富丽敞亮,奢美非凡。
段鹏之前日才大病一场, 眼下也只微阖着双眼, 支头倚在梨花榻上,不在焉地听着手下梳理局面。
为首的死士目光炯烈,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大人, 那傅家老小果然没死,不知除了荫城据点, 可还漏了其他把柄给锦衣卫,飞鹰已动身去处理了, 您可要先避避风头?”
手下们一个个急得像被架于火上炙烤, 可段鹏之听着却无甚波澜。
大悲大痛的一场病, 早已夺了他大半的命气, 他小憩着, 悠悠吐出一口气, 慨叹得仿佛是在呓语:“杀了好啊,全都杀了干净。”
死士心弦微紧,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 不知想起什么,段鹏之又缓缓开眼,仿佛透过朦胧的灯光, 看到了什么思念之人的影子, “可有一人, 我这心里还总是挂念不下……”
正说着, 门外忽然传来了蔡福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大人, 大人!锦衣卫送消息来了!”
自从听闻锦衣卫端了荫城的黑市后,蔡福每日皆活在要被杀头的恐慌之中,如今捧着锦衣卫送来的字条,他更是惶惶似接了一把送命的砍刀,大气都喘不上来了。
段鹏之本便不喜被人打搅,见了蔡福这副丧家犬的模样更是觉得徒添晦气。
他只微皱眉尖,连眼皮都没抬,默然片刻,懒懒吐出了一个字:
“念。”
蔡福打着颤应了一声,拆信拆得手忙脚乱的,生怕会看到什么不好的内容。
一见到信里的两行大字,他下意识看了眼段鹏之,终归也不敢再磨蹭,只得硬着头皮念道,“沈、沈氏医女与傅侍郎同车而行……”
他的声音直发虚,可段鹏之那陡然瞪起的双眼委实嚇人,蔡福也只好吞了口唾沫,极小声地念完了下半句:
“奉劝大人好自为之。”
这等带有警告语气的话一出,空气当即凝固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