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掌柜与你……”

“她救了我的命。”

云蕙目露期待:“听说她很厉害,张大侠他们都很厉害,他们认不认识什么高明的大夫,解了你的毒?”

“这毒就是最高明的大夫制成的。”阿迢顿了顿,安抚她,“我说了,我会找到解药的。”

“那、那就好。”

十年未见,物是人非。

云蕙没有参与阿迢的成长,完全不知道她过去十年是如何生活的,纵然再想与她恢复往日的亲密,也无从下手。

到了午膳时间,陆见微下楼。

大家都是熟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只有云蕙一个人显得不自在。

“云娘子不必拘束。”陆见微扫一眼桌上的菜色,笑道,“当归红枣炖鸡汤可补气血,你多吃些。”

薛关河挠头,原来补气血的汤膳是为云娘子准备的呀。

奇怪,为什么是阿耐交待他。

“多谢陆掌柜。”云蕙到底是掌家娘子,很快适应新环境,不再拘束。

温著之顿了顿,低首继续吃着药膳。

“掌柜的,诊室那个病人怎么处置?”薛关河问。

陆见微:“送去对门药馆。”

反正神偷已经在那边付了钱。

“陆掌柜,”温著之放下碗,“不如先查清此人身份,再做定夺。”

陆见微挑眉:“你是想说,或许这位病人犯了事,才被神偷弄来利用?”

“嗯。”

“那就送去衙门。”

张伯立刻接话:“稍后我送去衙门。”

“我也想去衙门。”云蕙绞着手帕说,“我想看看那两个畜生是什么下场。”

江运昌去报了官,衙门定会开堂审问。

“也好。”陆见微说,“阿迢要不要去看看?”

阿迢无所谓,但触及云蕙闪着泪光的眼神,便点了点头。

“掌柜的,我也想去看看。”薛关河举起手。

陆见微莞尔:“还有谁想去的?”

“我。”岳殊不甘落后。

“行,想去的一起去。”

阿耐出声询问:“公子,我能不能去?”

温著之笑道:“随你。”

饭后,张伯架着病人,携云蕙、阿迢、薛关河、岳殊、阿耐几人一同去了衙门。

客栈内只剩下陆见微、温著之和燕非藏。

燕非藏在后院勤恳劈柴,温著之坐在房间看书。

至于陆见微,在房间内对着人体模型扎来扎去。

扎针的手法她已驾轻就熟,现在练的就是手稳,在稳的基础上还要快。

她的悟性没有问题,只需在熟练度上下工夫。

练了一下午,张伯等人回来。

“掌柜的,那人一送到衙门,衙门的捕快就认出来,他就是个泼皮,经常欺负年轻貌美的姑娘。”

陆见微颔首,看向阿迢。

“除了扔掉我,下毒,他们还做过其它害人的事,被判斩刑。”阿迢言简意赅。

江州城是府城,府衙具备判决斩刑的资格,但还需上报复核,一来一回,恰好秋后问斩。

江家的毒瘤彻底铲除,创伤却难以恢复。

虽说江运昌同样是受害者,云蕙却还是对他心存怨怼,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初江运昌愿意听她的话,断然拒绝宗族的强势要求,她的阿迢就不会遭受这样的劫难。

说到底,他也觉得女儿不能继承家业,连隔了一层的侄子都不如。

云蕙暂时不愿见他,她怕自己一见到他,就情不自禁展露出歇斯底里的一面。

况且她还想与阿迢待在一块儿,弥补十年的空缺。

“陆掌柜,”云蕙忐忑询问,“听说贵店可以提供诊疗,我能不能订一间房在此调养?”

陆见微毫不客气:“次房一天一百文,上房一天五百文,药材另算,不过阿迢是你的女儿,她若愿意亲自为你调养,便不收费。”

“我先订一个月次房。”云蕙取出三两。

陆见微笑着收下。

“二楼的房间你可随意挑选。”

云蕙入住二楼东侧的房间。

她是个相当勤快的人,又掌管家中大小事务多年,身体刚有起色就帮着干活。

客栈的伙计们都是男性,力气活不在话下,但在心细方面远远不够。

阿迢只喜欢研究药理,不懂杂务,客栈的很多事情她也插不上手。

云蕙的加入,倒是给客栈提供不少助力。

不管什么事,她都能做得又快又好。

岳殊的鞋坏了,她及时做了一双新的;薛关河袖子裂了,她细心缝补;阿迢的衣服鞋袜她都亲自缝制,姑娘家的小衣也做了好几件。

阿迢六岁后跟着胡九娘漂泊江湖,很多事既懂又不懂,女儿家的小衣在外头买不到,只能自己缝制,她女红活烂,做的小衣歪七扭八,布料还差,看得云蕙直掉眼泪。

不管怎么说,云蕙入住之后,客栈众人的生活舒适度迅速上升。

陆见微也受益良多。

她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心思,但日常生活中,女性和男性到底会有不便之处。

之前客栈里都是男伙计,她作为唯一一个女掌柜,生活并不那么便利。

云蕙来了之后,不管是对阿迢,还是对她,都格外照顾。

她性子温柔,说话的腔调带着江南特有的柔婉,做事时心细如发,体贴入微,轻易获得所有人的好感。

陆见微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来自长者的温柔守护。

至于江运昌,他心中有愧,不敢强劝妻子女儿回家,便亲自携厚礼上门,表示对陆见微的感激,并想借此机会见到妻女。

奈何云蕙不愿见他,阿迢对他也无多少父女之情。

如此过了五日。

到了洪家父子取枪的日子。

两人一大清早,捧着钱匣子求见陆见微。

陆见微坐在堂中喝茶,桌上放着一方细长的木匣,七尺三寸,外表古朴,叫人不敢小觑。

洪英杰眼珠子黏在上头。

洪贺恭敬道:“陆掌柜,这是十五万两,全都在这,您清点一下。”

张伯接过,数了数,朝陆见微点头。

“洪帮主爽快,此枪便交予你们。”

话音一落,洪英杰就迫不及待打开匣盖,倒吸一口凉气,双目迸发极亮的光。

这枪!这枪!

太霸气了!

他一见便深深爱上。

洪贺眼力不俗,瞧出这杆枪不同凡响,若无此机缘,怕是再拿二十万都买不到。

“陆掌柜慷慨赠枪,洪某感激不尽。”

明明是交易,他却说是赠。

陆见微笑道:“洪帮主客气了。”

“陆掌柜,爹,我先去外头耍一耍。”洪英杰急不可耐,抓起枪就跑出厅堂,在前院挥舞得虎虎生风。

洪贺:“……”

连他这个老父亲都嫉妒了。

儿子得了杆好枪,他也想得一把好刀啊。

他越想心里越像猫爪挠似的,终于鼓起勇气。

“陆掌柜,洪某斗胆问一句,不知可有宝刀售卖?”

一旁的燕非藏立刻竖起耳朵。

陆见微摇首道:“大师锻造神兵极耗费心血,短期内不再出手。”

燕非藏耷拉脑袋。

洪贺也暗自叹息。

“是洪某心急了。陆掌柜,他日若有吩咐,洪某定当尽力。”

“好说。”

洪家父子满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