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