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有用吗?”他一顿,“在这里好生坐着,朕出去看看。”

而后松开她的手,大步朝外行去。

作者有话说:

第 79 章

第七十九章 落水

瞧见何呈奕的身影消失在船舱外, 秦葶趴在窗上朝下看去,这个角度望下去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隐隐听到下面有吵乱之声传来。

她有些待不住, 便也随之出了门去,查看情况。

小双吓的跌跌撞撞的跑来,两个人正走了个迎头。

许是先前冷长清的模样将她吓着了, 她紧赶慢赶跑来寻秦葶。

“秦葶,听说有水匪是真的吗?”小双自舅舅口中听过水匪的所作所为,在水面上讨生活的,个顶个的凶残。

水性又好,入水化蛟一般。

他们会悄然无声的潜到商船底来,将底凿开几个洞, 待水慢慢将船底淹没,船身下沉, 他们便可借此机会杀人越货。

速度之快, 手段之狠,都是常人所不能及。

且没见过真的,只听走南闯北的舅舅一番形容都足可让人吓破了胆,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的能碰上。

“别急, 先看情况再说。”若是先前, 秦葶也是个小胆子,还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可如今, 死在她眼前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血腥见的多了, 也麻木了。

虽说对于未知的恐惧也会胆寒, 却能比小双淡然的多。

小双哪里能不急, 她抱了秦葶的胳膊在前用力摇着,“秦葶你说那些水匪会不会杀人啊?”

“就算是不杀人,只怕从这船上掉下去,淹也淹死了。”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秦葶竟然觉着船身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下降。

此处早没了何呈奕的身影,她下至二楼,这才能看清水面上有水鬼似的人头在环着船身游荡,而船上乔装的官兵也只能举着刀恐吓,却不敢下水。

这种情境之下真若动手必然吃亏,那群水匪最擅长的便是水下作战。

眼下四周漆黑,前不着岸后不着边,仅有的光火还是船上的灯火。

带着小双重新回到三层,小双这会儿吓的满身发抖,秦葶只能抱着她的肩膀安慰,“没事,好歹是皇上在这船上,冷大人已经报了信,想来很快长亭的官府便有人前来支援。

“方才我听皇上说,要冷大人亮明身份,这些水匪说不定一见是朝廷大员在此便不敢了。”

“会吗?他们会吗?”

做了亡命之徒,敢在此处闹事,还有什么不敢的,又还有什么顾忌的。

可为了暂时宽慰小双,也只得肯定道:“会的,一定会。”

船底此刻似不止是一个洞,好似环境越发嘈杂,各处手忙脚乱,还能听到官兵的破骂之声。

却全无用处。

环望四周,仍是暗黑一片,无人来援。

何呈奕迈着平稳的步调归来,却瞧见在船舱外抱在一起的两个姑娘。

“在这里做什么,进去。”他命令道。

透过栏杆,秦葶瞧着越来越清晰的动乱好似扰的船上的人们越发不宁,可到了何呈奕这里,仿佛置身事外,与他毫无关系。

冷长清迈着步子朝他快步走来,最先扫了一眼小双,而后才道:“陛下,那些人仍在船底凿洞,臣亮明身份,那些人仍无所动。”

“眼下船身下沉,想来不过半个时辰,那些匪人便可上船,皇上,您先乘小船走,臣等带着人断后,应当可以护您平安离此。”

逃,从来不是何呈奕的作风,“你想到的,那些人早就想到了,你看看这船身四周围着那群匪人的小船,哪里还有空隙容人逃脱,既他们一会儿上船,那便同他们拼杀便是。取朕的长剑来。”

不到最后一刻,何呈奕从来不会认输。

他宁可殊死一搏也不会灰溜溜的逃命。

这么多年,他逃够了。

冷长清也只好照做。

“秦葶,进去。”他再说一次。

一会是杀戮也好,是拼死也罢,他想留秦葶在最后一刻。

秦葶强撑着将小双扶起,二人齐入了船舱。

好似关上舱门,外面的声音才稍小一些。

亦不知过了有多久,秦葶一推开窗,便能清晰的看到水面,好似很快便能与她视线平齐一般。

这代表着,一层已经开始注水,随着一层入水,船身也开始跟着倾斜,船舱内桌上摆的杯子一经倾斜便滑落在地,一摔几瓣。

先前的吵骂声,此刻也变成了撕斗之音,秦葶安顿好小双,独行出了门去,自三层的栏杆上朝下观望,那些人赤脚上船,拿着刀见人就砍,与官兵缠斗在一起。

当真数不清那些水匪到底有多少人,只瞧着不断有人上船上来,明明水面上不过是些小船,此刻却似无底深渊一般。

官兵们被丢下水,还未及扑腾几下便被水底的人拖拽下去,在水底被人乱刀胡捅,毫无招架之力。

此刻何呈奕正手持长剑站于三层船头望着这一切,他面色凝重,身后仅有几人护卫。

这回连秦葶也不知自己会不会命丧于此。

不知谁于夜色当中嘶吼一声:“有官船来了!”

众人目光聚在一处,齐齐朝南面边去,不知何时一艘船朝这边驶来,上面灯火明亮,敲疾锣之音徐徐传来。

官船来了,就说明这一船的人都有救了。

众人好似看到了曙光。

可那些水匪仍不甘心就此作罢,好不容易在夜色中劫了一条商船,又怎么肯空手而归,于是只能速战速决。

就在眼见着希望靠近之际,因船底漏洞不一,眼见着船身歪斜,偏侧过去,此下只会加快了入水的速度。

显见着船身倾斜到一侧,秦葶手疾眼快抓住了围栏才堪堪站稳。

船身下降越来越快,几乎快要将二层一面淹没。

常言道水火无情,就算是再强大人的,在此时的宽阔无边的长河中也似一只小小的蝼蚁,只肖眨眼的工夫便可消失不见。

官船明明近在眼前,却看着又是这般缓慢,众人心急如焚,船身再歪一分,有水波自二层灌到三层来,翻起的一道巨浪拍在秦葶身上,若不是她抓的牢,只怕这一道浪便能将她冲下船。

尚来不及喘口气,只瞧船身下翻,继而又起起一股巨浪打在她身上,只觉着好似整个人于浪前调转了方向,闭着眼又死命抓住船身围栏,虽暂保住性命,却整个人都悬空在船身外。

冰冷刺骨的水花拍在她身上,秦葶重重喘着气,脚底下便是长河水面,漆黑一片。双腿悬空,胳膊使不上力,她只能拼了命的攥住那一只栏杆往上攀去。

何呈奕站于三层船头,此刻船身歪过,他单手抓了栏杆,站稳不成问题,只是心中偶有感,本能想往背后船舱中看去,哪知见船舱的门打开着,瞧不见秦葶的身影,心感不妙,目光急迫在四处寻找那抹身影。

却偶然在栏杆外瞥见那一只用劲朝上的胳膊,还有一颗圆头。

秦葶不知何时掉落在船身外。

何呈奕只觉着脑子‘嗡’地一声响,旁的什么也顾不得,拔腿便朝她跑去。

谁知船身再次下沉,他脚下打滑,人险些摔出去。

秦葶喘了口气,这个角度她除了眼前的木围板什么都看不到,亦看不到朝她奔来的何呈奕。

手上酸痛,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长河,在夜色中变成了一只张着无边海口的猛兽,只要人掉进去就会被吞没。

抬头仍是安静无声的满目星河。

那么近又那么远。

不知是哪条脑筋一闪,突然有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飞出来。

她傻傻的想,是不是银河中的神仙今日终于听到了她的祈愿所以才以这种方式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

脚下或不是深渊,而是生路。

这念头一起,连她自己都觉着荒诞可怕。

只听前方传来何呈奕撕心裂肺的喊她的名字,却看不见他的脸。

也正是因为这一声响,使得她觉着方才的念头不是荒诞,果真是个机会。

她实再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用力抓住那围栏,身子在一点一点朝下坠去。

此刻她似听到了脚步踏在木板上的声音,在一步步朝她奔来。

秦葶闭了眼,咬着牙,用极短的时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想赌一把。

赌她不会死。

置之死地,而后涅槃,去一个无人知晓之处,重新开始。

“生死由命!”她睁开眼咬着牙暗同自己说道。

抬眼见着自己搭在围拦上的最后三根手指,终用力最后一丝力气,在指尖儿完全脱离了那处之后,身子急急朝下坠去。

就在她将要落下水面那刻,秦葶终看见疾奔而来的何呈奕,双臂撑在栏杆上,满目惧恐,一双大眼瞪的深红,撕心裂肺的唤着她的名字。

秦葶竖着入水,一股从未尝试过的刺骨寒凉自脚底蔓延到她身上每一处毛孔,好似瞬间就能将她凝结成冰。

无数的水泡在她眼前升腾,入水的瞬间,耳朵里除了一股接一股的水声什么都听不见。

在水中睁开眼,她瞧见一半浮在水面一半浮在水面下的尸体,还有血液不断从尸体中散冲出来......

“秦葶!”何呈奕从未如此失态的长啸,可就在他看到秦葶坠落的那一瞬间,好似一下子现了原型。

额头青筋暴起,连带着脖子上的横筋一起。

若不是有官兵死死护拦住,他便立即跳下水去,被人自身后拉下时,一条退已经跨迈出去。

就算秦葶水性再好,他也不觉着能在这般黑暗冰冷的河中生还下来。

“放开朕,放开!”他暴怒而起,似疯了一般,朝前冲去,却又被几人抱了回来。

他随手扯了离他最近的官兵的衣襟用力摇晃,“下去救人,若救不回她,朕要让你们一起陪葬!”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