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剑心

电影进入到宵里山的剧情之后，风格变化了许多，但配合着周围的青山环绕，绿树成荫的环境，以及舒缓下来的音乐，不至于使人适应不过来，反而会有种，田园生活就该这样的想法。

腥风血雨的日子渐渐远去，逐渐回归到日常生活的剑心，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剑心，未免也太温柔了一点吧。”

“剑心给巴买梳妆镜，风起时，还伸手帮巴挡风，场景刻画得好暖啊。”

“甜而不腻，这种风格，我可太喜欢了，老贼以后还是多出一些日常风格的电影吧，我一定吹爆！”

“哈？甜而不腻，大晚上的，有点饿了…”

随着压抑的气氛逐渐远去，众人的心思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许多人不禁会想，如果剑心和巴能一直维持这样的生活，该有多好。

倘若再自私一点，剑心能抛去杀人救世的信念，巴能够放下清里的怨恨，是不是就意味两人就可以一直长相厮守，一直这样平静地过上一辈子。

巴会为了因为生活中，晚餐没有拌菜的萝卜而感到惆怅，而剑心则会温柔地在一旁，轻声提出不妨种下一些萝卜，这样既平常却又让人心生暖意的主意。

可是，好景不长。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上门造访，击碎了众人不切实际的美梦。

“饭冢受死！”

“这家伙绝对不安好心，你看他看巴那眼神，肯定是在计划什么，真的是，就不能让剑心和巴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吗？！”

“凉了，快看饭冢最后的笑容…”

饭冢的突然出现，直接给这份平静美好的生活下，增添了一份阴影。

剧情继续发展着。

仍旧抱着剑入睡的剑心，巴脸上始终化不开的愁容，似乎都在告诉众人一件事。

这种平静的生活，不过漂浮在空气中泡沫，一碰就碎。

当饭冢第二次前来小木屋时，他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是这样啊…”

“那么，耐心一点吧。”

大雨磅礴。

饭冢系上斗笠，背对着剑心，走出木屋。

“还是说，你已经厌倦了沉闷的卖药生活？”

“没那么回事。”

剑心的眼神中有着光芒在闪烁，与其在京都担任刽子手时，那一双充满死寂与冷漠的眼神截然不同。

“我本来就不喜欢杀人，而且，这里的生活不但不沉闷，还令我领悟出不少道理。”

“那就好。”饭冢颔首一笑：“不过你的剑术可千万别生疏了。”

层层雨幕里。

挥手告别的饭冢只在镜头前展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以及一句暴露本色的话语。

“生疏才好呢…”

观众们群情激奋。

恨不得亲自冲进银幕，告诉剑心，饭冢这个家伙就是藩内的叛徒。

但是他们做不到，只能咬牙切齿地看见饭冢远去。

田园之梦一旦被击碎，他们口中的‘卫宫老贼’这时仿佛也不再纠结什么，一步一步展现着他真正的目的。

巴那如同血色一般的回忆终于到来。

隐藏在巴脸上的那抹愁容，也逐渐揭开谜底。

仇恨与逐渐升起的爱意，在巴的心里相交融。

“你在不杀人的时候…实在太温柔了…”

或许巴曾经有想过在这段田园生活里，悄悄杀死剑心，因为此时的剑心，基本上对她，可以说是不舍防备。

但她最终没有动手，甚至连随身携带的匕首都被她放进了抽屉里。

正如巴说的那样‘剑心不杀人的时候，实在是太温柔了’，这份温柔，让巴始终不愿意挥下刀，还因为长久以来的生活而升起了一份她不该拥有的爱意。

恨与爱的交织，不断摧残着巴。

无数人看见巴趴在梳妆台前啜泣的身影，心里也不禁跟着开始哀叹着。

不可否认。

剑心与巴的相恋，就是一个少女爱上仇人的老套故事，但《浪客剑心追忆篇》中，对于巴和剑心两人的感情细腻刻画，让这个老套的故事逐渐深入人心。

池上吾平叹了一口气。

无论是《秒速五厘米》还是《浪客剑心》，故事的本质，都是一些老套狗血的剧情，但是卫宫老贼这个家伙，就是能让人心生共鸣，剧中的人物所展现出的喜怒哀乐，也能让他们跟着喜怒哀乐。

“卫宫老贼，你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啊！”

接连两部极其出色的电影，已经让池上吾平逐渐放下了对卫宫放弃职业音乐人的怨念。

他不得不承认，在监督这条路上，卫宫同样走得也是异常的出色。

但是…

老贼你就不能给你的故事安排一个好点的结局吗？

想起《秒速五厘米》的贵树和明里，再想到这边《浪客剑心》的剑心和巴，池上吾平的心情就异常沉重。

这种沉重，再看到雪代缘和暗乃武的登场之后，更加沉重了起来。

“剑心现在的眼神，想必是已经知道了点什么吧。”

池上吾平看着屏幕上，雪代缘离去后，剑心的眼神变化，不禁又是一叹。

……

“如果我们是真正的夫妇，每天都会过着这样的生活，下田耕种，吃着自己种的东西…”

雪代巴的话语让人心底的酸楚一下放大。

随着两人之间再一次的交心，雪代巴也将自己的身世全部告诉了剑心，但唯独隐瞒了一件事情。

杀死巴的未婚夫的人，正是剑心。

剧情中的雪代巴，到底是要抱着多大的痛苦说出这些话，众人无从知晓，但有一件事他们看得很清楚。

巴的眼神，巴的动作，巴那微微颤抖的身体，都在表明，她真的很痛苦。

那年冬天。

宵里山下了一场大雪。

雪花如同鹅毛一样从天空中飘落。

银白色连成一片的世界里，剑心和巴沿着满是积雪的小路，艰难地往回走。

“下次再去，就要等到雪溶了以后。”剑心计划着：“不过前提是，这种生活能持续到来年。”

巴听着剑心的话语，心中隐隐作疼，一个不慎，脚步踉跄一下，被绊倒在地上。

“不走快点的话，会着凉的。”剑心伸出手给巴。

风雪越来越大，剑心凝视着雪代巴，脸上满是温柔与坚定。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保护你。”

白茫茫的荒野上，一只白雁抖落一身积雪振翅而飞，清脆的啼鸣声回荡在寂寥的天地之间。

“他死在一个我根本不知道的地方，我的幸福亦随他一同消逝了。”

“我总是无法抓紧眼前的幸福，但那是我自己的错，错在我没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那个时候，如果我有勇气…”

“我越想越觉得…如果不去恨某个人，我就会疯掉。”

“于是我投身于刺杀你的计划…”

“像我这样的女人…你竟然…你竟然说…会保护我…”

……

悲怆的BGM与巴的独白结合在一起。

众人看着剑心和巴终于走到一起的画面，没有任何高兴，心里反而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悲伤。

无从发泄，无从安放。

凄美而又悲凉的爱情让人心里只剩惋惜。

“这个人是曾经夺走我幸福之人，然而…他也是让我再次得到幸福之人。”

“永别了，我第二个至爱之人。”

画面中，巴站在门口，轻轻地关上了门。

等剑心在一夜温存后醒来，再也见不到巴的身影。

他拼了命寻找，但忽然造访的饭冢却带来一条消息。

“巴是叛徒。”

当剑心第一次翻开巴的日记后，一切因果瞬间了然。

鲜血顺着日记滴落于地。

左脸颊上的伤口再一次，像止不住一样的溢出了鲜血。

“太虐了，大半夜跑来看这部电影，自己简直有病。”

“是睡觉不香？还是隔壁的超级英雄不好看？我干嘛要来看卫宫老贼监督的电影，以后只要是卫宫监督的…不，只要是他写的剧本，我都不看了，受不了，真是受不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后面还要虐…”

大雪覆盖的深山之中。

剑心追寻着雪地上的脚印，朝着巴所在的地方前进。

当看见满身是血，浑身是伤的剑心，仍然执着地往雪山深处走去时，影院里的人情绪有些快要崩溃了。

从雪山的剧情开始，每一个场景都在虐。

“卫宫老贼已经快要杀疯了！连暗杀剑心的忍者，他都要虐！我真是…”

“刀片已经装车，我去他妹的！”

“我真是太喜欢这部电影，从没有见到比这还好看的电影，虐？哪里虐了？剑心马上就要见到巴了，不虐啊。”

“完了，我朋友被玩坏了，我就不该带他来看卫宫老贼的电影…”

剑心的心像世界展开之后，每一段场景的回忆杀，每一句台词，就像是刀锋落在众人心口一样。

疼的要命。

“一起去吗？大津！”

风雪之中，剑心的呐喊声又像一记重锤打在众人心口。

剑心的执念，巴的执念，身为暗乃武麾下忍者们的执念…

每一个角色都不是一具空壳存在于电影之中，就算是反派，他也拥有着自己强烈的信念。

这种信念，旁人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为了彼此的信念争斗着。

“我为了天下苍生的幸福而仗剑杀人。”

“但是，你却因此失去了幸福。”

漫天风雪中。

剑心最后一次冲向暗乃武的首领。

压抑到快要爆炸的背景音，以及剑心的内心独白，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一样。

下一瞬间。

风停了，雪也停了。

一双洁净的手，从剑心身后伸出，温柔的环抱住剑心的双眼。

“我们的药比想象中要卖得好”

“没什么，你看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

血色花瓣下，巴的独白，让众人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亮丽的黑色长发飘落，众人只看见巴的披肩高高挂在一座坟墓上。

整个影厅死寂成一片。

下一秒。

骨骼崩裂，鲜血横飞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砰。”

一声脆响，赤井宗太的笔掉在了地上。

但他恍若未闻，双眼呆呆地望着银幕上血腥画面。

鲜血染红了雪地。

每一个观众表情都呆滞了。

雪代巴颤抖的双手，轻轻在剑心左脸颊上添上了一道刀伤。

她的笑容极其凄美，仿若一朵染血的白梅花。

“对…不…起…夫…君…”

影厅里。

没有一个人说话。

空气仿佛都要凝滞了一般。

池上吾平的嘴唇都在颤抖着，他望着屏幕上的画面，握紧胸口，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这岂止是虐啊！

“好痛…我的心好痛…”

“卫宫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从此卫宫老贼一生黑！！！”

“巴死了？巴竟然死了？！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看这部电影的啊！”

“为什么一定要让巴死啊！我明明都已经接受了这是个虐的故事，但不能这样啊，你不能这样啊……”

情绪崩溃。

整个影院混乱一片。

……

“巴，失去了你以后，我终于能体会到你的悲痛了，你一直忍受着这种悲痛，对吧？一定很痛苦吧，一定很恨我吧。”

“但是，你却保护了我。”

“让如此罪孽深重的我，活了下来。”

剑心轻轻抚摸着巴的脸颊。

“但是，你不用再忍受这痛苦的煎熬了，不用再受折磨也挺好呢，我会背负着这份痛苦活下去，并寻找赎罪的方法。”

剑心用手感受着脸颊上，不再渗血的十字伤。

“为了保护我而死的人，也为了死在我刀下的人，虽然痛苦，但我想我应该能承受得了，因为以往就是如此，只要我还记得，你让我体会过的温暖。”

“应该可以吧…我…”

剑心低下头，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虽然不得不与你分别了，但现在…至少现在…让我们就这样…待在一起吧。”

“巴…”

寂静的黑暗。

剑心围着淡蓝色披肩，再一次抱剑入睡。

在他身后。

巴轻轻拥抱着剑心，像剑鞘一样，永远守护着他。

——

时过境迁。

比古清十郎再一次回到幼年剑心埋葬尸体的地方。

在原先的三颗石头后，一座挂着淡蓝色披肩的坟墓格外显眼。

比古清十郎沉默地望着这座突然多出来的坟墓。

过往的记忆如同碎片一样浮现。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心太”

“太柔弱了，不适合剑客，从今开始，你就叫剑心吧。”

“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