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此看来,想要拿下小桑唯有远程施法诛杀。”

安化侍已经想到了要害之处。

很明显,和小桑博弈的关键点在于是否接触兵刃,只要小桑接触不到兵刃,就难以让丧刀发挥其作用,不过秦广川此刻却依旧眉头紧锁。

“安化侍,看在你必须要由我亲手终结的份上,我便再多嘱咐你一句,其实不光是小师叔的丧刀不能碰,在战斗状态下的小师叔肉身也碰不得!”

“这又是何意,难道说小桑的古怪不仅仅来源于功法和刀?”

安化侍闻言大呼蹊跷。

“当然没这么简单,其实小师叔每次在轮回第三年起会恢复记忆,他一直都饱受摧残,并想摆脱这种八年轮回,在近几年还真让他找到了一种方法。”

“哦?”

安化侍听得饶有兴致,并没有打断秦广川的意思,只是抬抬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也不太敢和小师叔多聊,毕竟你也看到了他是多么危险的人物,不过据我所知小师叔上次轮回已经延长到了十三年,他的确找到了突破八年桎梏的法子,小师叔还说在不久的将来,他很有可能会彻底摆脱这种轮回。”

“照此说来,这丧门八秋经也是一种有瑕疵的功法啊。”

安化侍摸摸下巴抿起左侧嘴角,秦广川听闻此话禁不住白了他一眼。

“这还用你说?这世间的功法哪一个不是有瑕疵的?目前我所知号称完美无缺的通仙大法只有两部古经,还都是云雾飘渺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安化侍闻言抿嘴偷笑,很明显秦广川所说的两部古经自然是归元大道经,不过他应该对其知之甚少,毕竟三清古经是有明显缺陷的,并非是他口中的完美无缺。

现在这两部功法都被他习得掌握,只不过安化侍可不会透漏一嘴,毕竟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老秦,这小桑究竟现在达到什么境界了?”

“这个不好说,最起码应该是空镜大圆满,甚至凝境巨擘都很有可能,我只知道小师叔在三十五年前便达到了“丧气化虚”之境,从刚刚他斩杀李南门的情境来看,很明显已经完全掌握了“丧命化实”之境!”

“丧气化虚,丧命化实?”

安化侍闻言嘀咕两嘴,已经隐隐间明白了他所说之意。

“不错,只要和小师叔丧刀接触者都会被抽干真气,谓之丧气化虚,这是由于小师叔所修功法本就不纳真气入体,修士接触会被丧门八秋经功法同化,一身真气看起来像被抽干,实际是被丧门神通硬生生稀释淡化为无了。”

“这太恐怖了。”

安化侍心中逐渐揪紧,这神通果真是强大到有些变态。

“这还不算狠的,刚刚你也瞧见到了,李南门被小师叔丧刀接触脖颈,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生命精气全无,这便是小师叔的“丧命化实”之境,意在所有被小师叔及其兵刃接触到的生灵,都会在化掉真气的同时被化掉寿元!”

“这......若没有大傀儡术,岂不是在四大王朝横行无忌全无敌手?”

安化侍已经不知该如何评说了,这种毫不讲理的逆天神通简直令四大神体胆寒!

秦广川闻言面露一抹傲然,似乎很喜欢听安化侍对小桑的夸赞,不过他还算是谨慎之辈,也并未将小桑过度神话太多。

“其实也是有破解之法的,说白了只要能做到不被小师叔近身接触,小师叔的两大境界神通便会完全失效,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大人物能够做到这点的。”

“不对老秦,我分明看到孔慕贤也没接触过小桑,可他的神通大法对小桑完全无效,很明显也是被丧气化虚完全化掉了,如此一来顶多能像刍狗那般落荒而逃,却根本做不到对其压制乃至战胜啊?”

“孔慕贤不能,那是因为他还不是巨擘,据我所知达到了巨擘境界,真气属性会发生本质变化,和天地大势的勾连也会愈发深厚,换言之只要有凝境及此级别以上的大人物隔空压制,小师叔的胜算还是极低的。”

安化侍闻言了然,果然这世上并没有所谓的绝对无敌,环环相克的自然大道果然无法僭越。

秦广川将小桑收进了自己的云戒,他的云戒品质极高,里面有充足的空气可容纳小桑呼吸。

“既然小师叔已经找到了,我还是把他带回去吧,毕竟这里还是是非之地,有大傀儡术在就不安全,还是给他找个能随意杀戮的地方最好。”

“杀戮?”

安化侍闻言眉间一皱。

“嗯,杀戮,小师叔现如今每次斩杀修士都会吸纳其寿元精气入体,随着杀戮人数越多,其本体寿元也会愈发悠长,原本八年的轮回蜕变也会随之拉长,这便是小师叔寻找到的功法瑕疵破解之法,以杀补缺!”

所有不解一一揭开,安化侍此刻也完全理解了小桑。

“难怪这小家伙整天动不动就喊着要砍人,原来是因为其骨子里便埋着杀戮的念想,看来你和他的确更登对,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暂时先去趟南靖吧,然后借道赶往西梁。”

“如此甚好,这么一来我也省了五百两黄金,你们去祸害南靖我心里也舒坦,不过如果可能的话,还请老秦你多管管小桑,包括你也在内,杀戮可以尽量杀应杀之人,如非必要尽量不要杀清白之辈。”

“这就不用你管了,江湖路远,咱们也就此别过,等下次再见之际,应该便是我来亲手取你性命之时!”

秦广川依旧没忘了自己的初衷,黑衣大摆化作一抹流星飞向远空,转瞬间已消失得无踪无影。

安化侍也没对他们有所留恋,当即抿嘴笑笑转身准备返回山河郡,这次除掉了李南门这个心腹大患,他着实是难掩心中的痛快。

安化侍没有选择御空飞行,而是缓缓踱步思索着该如何秘密去寻擒天鉴,毕竟眼下在东陈也闹出了不少幺蛾子,贸然回去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就这般,安化侍一边思索一边往回走,一直走到了第二日的黄昏时分。

回去的路上满是梯田和丘陵,一些结束农忙的村民百姓在抽着大烟袋,晃着脑袋三三两两谈天说地,不时用布满汗渍的袖口抹擦两把前额。

远方有几头耕牛在缓缓回栏,夕阳的余晖比熟透的番茄还要殷红,每一道人影都被拉的极长极长,一切都在晚风中变得慵懒而又闲适。

安化侍对这种静谧的生活还蛮向往,不过他也清楚自己注定过不了这种日子,当即晃晃脑袋颇为唏嘘,继续朝前赶路不问其他。

又走了半晌,前方缓缓行来一位瞎眼儒生,手里拿着一面破布幡子,上面写着“天人神算”四个大字,很明显是位游方四海的算命先生。

安化侍还算礼让的侧身避开,这瞎眼儒生却走到安化侍身边缓缓停下。

“年轻人,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为何?”

安化侍心中浅笑,默默感叹这老家伙简直会揽生意。

“今日乃是癸卯日,平治道涂,余事勿取,忌讳诸事不宜啊!”

“这和我又有何干系?”

安化侍闻言不以为意,这种江湖方士他之前见多了,大抵都不是能掐会算之辈,往往都是背了一些教条的骗子。

“年轻人,此乃是天命大势,你此去将有血光之灾,今日还是赶紧回头就地歇息,否则生杀无度见血封喉啊!”

“多谢了,用不着,我从不信命。”

“年轻人不要逞口舌之力,你既然不信命数,那你为何还相信自己乃是天煞孤星?”

瞎眼儒生说完此话,安化侍的脸色瞬间便冷冽下来,手中鬼彻划过一道猛烈罡风对准瞎眼儒生,凄寒彻骨的刀气将儒生清须微显的下颚瞬间镀满寒霜。

“你是谁,少给我故弄玄虚!”

“我......我只是个算命的,大侠切莫责怪,我只是实话实说啊!”

瞎眼儒生瞬间便吓尿了裤子,安化侍放出神识将他审视一番,果然没看出丝毫修行痕迹,一般凡人面对鬼彻自然也抵挡不住,最起码从目前的表象上看,瞎眼儒生没有一丝一毫破绽露出。

不过安化侍可不会就此作罢,毕竟有了小桑的例子在前,现在对于这种不显山漏水的家伙,他还是不敢随意掉以轻心。

“你既然是凡人,那你说说你怎么知道的天煞孤星?”

“这......仙人爷爷,拿人钱财终人之事,我也是为了讨口饭吃,真的没有丝毫恶意啊!”

瞎眼儒生的嗓音越来越抖,很明显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了。

安化侍闻言剑眉一挑。

“你拿的是谁的钱,终的是谁的事?”

“这个......您也瞧见了我是个瞎子,那人只告诉我说莫要让你往前,不然一切终将应验,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啊......”

安化侍见这儒生已经吓破胆了,当即也不打算再为难他,收回鬼彻也不打一声招呼,大摇大摆继续朝前走去。

瞎子儒生的嗓子已经完全被鬼彻冻住,过了好久才恢复一些知觉。

他捂着喉咙朝安化侍离开的方向听了好久,面色上没有露出丝毫气恼,只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担忧与感叹。

“唉,话虽然不是我本意,可今日诸事不宜却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