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听到安化侍的惊呼,长鱼宁作势就要往里冲,只不过下一刻便被秦广川给拉了回来。

“别胡闹,前辈对老安没有恶意!”

能看出秦广川对洞中人极为敬重,而安化侍在喊完那一嗓子后,洞中也很快就恢复了静谧。

“你叫秦广川是吧,我可告诉你,要是我师父今天有事了,我就算打不过你也要缠着你一辈子!”

“这个,咳咳,姑娘放心,应该没事的。”

若是安化侍听到这种话,估计早就头大如斗了,毕竟安化侍相当清楚长鱼宁黏人的功夫有多厉害。可对于秦广川这种老【处】男来说,这句话的诱惑力可不是盖的,杀人如麻的杀人刀,此时此刻被说得满面通红,这要是让江湖上的弟兄们知道了,老秦这张老脸估计都得臊到裤裆里去。

而此刻,洞内。

这个洞不大,只有三丈见方。

洞内的摆设也极其粗放,不过还算是整洁利落,料想应当是秦广川为这位前辈置办的,虽说一个糙汉子,可处处也都体现着用心考究。

当然安化侍此刻根本没在乎这些,他已经被洞中人给惊到了。

在他面前有一方蒲团,蒲团上此刻正静静盘坐一位黑衣女子,曲线玲珑却根本不露一丝肉身,脸上也戴着一副诡谲的阴阳面具。

这副扮相在当世绝无仅有,安化侍也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大......大宗主?”

他绝不会看错,眼前这位神秘女子,正是当初将他扣押在玄厄光明坛苦修几十载的师父,陆地天照宗大宗主!

安化侍倒是很懂人情世故,立刻作揖行礼倒头便拜,当然这一切也都是发自真心,毕竟若没有大宗主炼狱般的折磨修行,也不会有安化侍的今日成就。

“既然来了,那便看座。”

大宗主还和以前一样惜字如金,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在她对面已然多了一只蒲团。

安化侍道了声谢恭敬坐下,只不过他浑身都感觉不自在,更是不敢抬头去直视大宗主。

毕竟之前的血腥修炼实在太过难忘,在他心里大宗主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之辈,手段很辣极会调教指点,想当初在玄厄光明坛的每一日,安化侍都是在鲜血淋漓中度过,因此大宗主在他心里是有阴影的,这种阴影简直比童年时期温叔牙带来的更加具象。

在这世道上,能够让安化侍真心认怂的家伙没几个,大宗主绝对算是名列前茅者。不过安化侍心里也清楚,大宗主绝对不会害他,她的手段虽说惨无人道,可她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安化侍好。

“你好像还是很怕我。”

长久的尴尬沉寂过后,大宗主率先开了口。

“嗯。”

安化侍轻轻应了一声,声量小的几乎不可闻,这可完全不像他。

安化侍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般,在大宗主面前,他貌似不管修行到何种地步,都不敢有一丝一毫不敬之意。

“抬起头来,看着我。”

大宗主又是一声令下,这可着实苦了安化侍。

安化侍不敢不从,他缓缓抬起脑袋望向大宗主的阴阳面具,脸色也变得极其苦闷且无奈。只不过这种状态很快便转变为惊讶,因为在他对面五尺外的大宗主,竟缓缓摘下了她一直戴着的阴阳面具!

嚯!

安化侍狠狠倒吸一口冷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看到大宗主真容的家伙,不过仅凭之前几十年跟大宗主的相处经历判断,她貌似还真的从未摘下过面具一次。

这种感觉是新鲜且刺激的,安化侍完全不清楚大宗主要做什么,而那张隐藏在面具后面的脸,也再次令安化侍有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面具摘下,大宗主同时扯下了后脑的发箍,一时间黑发拖地容颜毕露,结结实实给安化侍来了一发美颜暴击!

好美。

这是安化侍第一刹那的感受。

明眸皓齿,眼波流转自带万种风韵,却又濯清涟而不妖娆。

安化侍根本无法用任何一个女人来类比她,即便是蓝阡夙也不行,因为她的美感是独一无二的,气质也是浑然天成的,并不是那种勾魂夺魄的精致五官,可组合起来却让人看得异常舒坦,看得久了便陶醉其中,陷入慵懒松弛的意志沉迷状态。

好强大的祭师蛊惑秘法!

这是安化侍心里的第一想法,心里不由得对大宗主又升起几分敬意。

能够仅凭外相便流露强悍幻术的大祭师,这种极度纯粹的祭师修为令人肃然起敬。不过大宗主的魅与美也是真真切切的,而且安化侍此刻有一股圣洁的念头,他望着大宗主的脸好久好久,心中却根本生不起一丝一毫属于男人的邪念,更没有任何男欢女爱的青睐,甚至会觉得一切男女之念都浊臭不堪,根本不配用来欣赏大宗主的境界与美感。

这种感受玄而又玄不可言说,安化侍也看的越来越入迷,他也清楚如此直勾勾地盯着看很不礼貌,可这完全是不受他掌控的下意识之举。

大宗主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她也盯着安化侍看了好久。

安化侍忽然发觉,大宗主的眼神虽说不含情感,但却荡漾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种温柔极其博爱又极其隐晦,甚至会让安化侍感觉有些自惭形秽。

不得不说修炼到极高深境界的祭师果真不同凡响,这世上人人都想登峰造极,可目前来看除了令狐睛明,唯一的旧水老祖也是一位大祭师。

“我的宗门已经无了。”

大宗主继续开口,只不过这话题一说便满意哀伤。

安化侍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闻言表情凝重缓缓点头。

“令狐睛明野心磅礴,他意图重建当年古魔宗的辉煌,因此收敛鬼宗和天照宗为己用是最简单的方法。目前他已经拿下了东陈修行界,下一步应该还会染指瀚海天照宗,实不相瞒我另一位师父正在瀚海天照宗里,我也很担心他的安危。”

安化侍实话实说,大宗主闻言还是面色不改。

“令狐睛明正在和旧水老祖辩难,辩难期限五百年,我们现在还有时间做很多事。”

“敢问大宗主,令狐睛明为何不趁热打铁,反倒要在恢复真魔实力后,第一时间去找旧水老祖浪费这五百年?”

这也一直都是安化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今日刚好见了大宗主,而很显然大宗主对这一点并不迷惘。

“为了一个名头罢了,令狐睛明是个聪明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想要真正得到天下气运,跨过旧水老祖这一关,比其余什么事都要重要。”

“这到底是为什么?”

安化侍感觉好似听明白了,可一细想又觉得模棱两可。

“无非是为了成仙的气运罢了,你现在的境界还不够考虑这些,你只需知道在灵气稀薄的当下,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世上同一时代,最多也只可能有一位老祖登天成仙!”

“什么?”

大宗主所说的这些,完完全全都是安化侍触摸不到的隐秘地域,当然安化侍也并不打算深问下去,毕竟他现在还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知道太多反而会贻害自身。

“大宗主,照此说来,您是要再次光复天照宗,对抗令狐睛明?”

此话一问,大宗主很显然眉梢黯然,当然这也完全能理解,发生了那么血腥残忍的事情,任是谁都会心里很不好受的。

“我们陆地天照宗传承至今,我从未想过它会毁在我的手里,当然我也一直都觉得,陆地天照宗形散而人未散,只要我谋划得当,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大宗主这话说得有几分狠辣决绝,安化侍闻言亦表示赞同。

“大宗主,之前我跟随你修行时和你说过,我以前也经历过灭门惨案,因此我懂你有多么不易,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说,毕竟您对我有传道受业之恩,我为您做事也是应当的。”

“的确有件事情,不过在办事之前,你今后不要再叫我大宗主了。”

“那我......应该叫您什么?”

安化侍闻言有些慌张。

“我叫,安苾鸢!”

“这个......您的名字好是好,可我总不能直呼您的名姓吧哈哈......没想到您也姓安,虽说我本姓是叶,可养我长大的爷爷给我起名是安化侍,照此看来咱们还算本家呢。”

安化侍这句套近乎说得可谓极其蹩脚,可实际上的的确确是这个理儿不假。

“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因为是我亏欠你的,自然要还上。”

大宗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可把安化侍给吓得不轻。

“哎呦呦大宗主您可折煞我了,您怎可能亏欠我呀,明明是我得了您的指点恩惠,您这又是何出此言呢?”

安化侍实在是有些搞不懂了,他不太敢和大宗主对视,因为此刻大宗主正静静凝视着他。她的眉眼此刻异常深邃,里面好似蕴藏了难以言喻的深沉情感,这更让安化侍感到心底发毛。

“大宗主?”

安化侍轻轻唤了一声。

“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再喊我大宗主,我叫安苾鸢。”

“这个......我还是不能直呼您的名姓,这属实有些太无礼了,我还是满心敬重您的。”

“既然如此,那你......”

安苾鸢忽然顿了一顿,面色上也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挣扎。

气氛变得压抑且沉寂,足足过了盏茶时辰,安苾鸢才长叹口气,似乎有种释怀卸下千斤重担的萎靡感。

“你若是当真不记恨我的话,那......你就喊我一声娘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