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总觉得有双冷冽森寒的眸子,一直盯着她,让她躲不开,逃不掉,反抗不了,像梦魇一般缠绕,暗暗心惊,她漫无目的向前跑去,迷雾重重,没有方向。

幽幽转醒,心好似被撕扯成两半,疼痛难当,湿濡的发丝贴在颊上,浑身冷汗淋漓。

脑海中,不禁浮现山林中的一幕,微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眸,瞧见身侧一抹模糊的淡粉色身影,认出是谁,轻微的嘤咛一声,那人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初蕊惊喜的抱住她,红着眼眶,叫道:“小姐,你醒了!太好了,担心死我了!”

云沁雪微微一笑,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淡淡道:“初蕊……”

初蕊蓦地放开云沁雪,紧张兮兮的询问道:“小姐,快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向王府的侍卫打听,知道王爷把你送去后山,吓得魂都没了!提心吊胆的等到大半夜,才看到,一顶轿子把小姐送了回来!”

云沁雪闭了闭眼,心中的思绪一滞,淡淡道:“初蕊,我有些头晕,先倒杯水给我!”

初蕊轻应了一声,立刻走到圆桌边,倒了杯水,赶紧走过来,放到云沁雪唇边,蹙眉低声道:“扶你下来的时候,小姐衣服上到处都是血,可把我吓坏了,后来,帮你梳洗,没发现伤口,这才放心!倒是王爷,听说昨晚受了重伤,回来时浑身是血,真是吓人啊!”

云沁雪轻轻摇头,已经不愿再去想这件事,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替他的伤势担心,“他现在……算了,这事就不要再提了,绣心呢?”

初蕊眉心微蹙,小声嘟囔道:“不知道,早先还见着呢!听到王爷受了重伤,那丫头的样子就怪怪的!”

云沁雪心中隐隐有些奇怪,只是,不知这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初蕊见她陷入沉思,眉心微蹙,突然说道:“小姐没事就好,赶紧收拾收拾,起来!”

云沁雪蓦地抬头,眸中闪过一丝不解,疑惑的问道:“去哪?”

初蕊捉住她的小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急声道:“小姐啊,我真替你着急,你读书那么聪明,在这方面,怎么差人家一大截呢?府里的小主子们,一听到王爷受了伤,都赶着去看望,又是炖补品啊,又是熬药的,嘘寒问暖,殷情得不得了!你到底是王妃,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嘛!”

云沁雪微微垂眸,掩去眼中一抹复杂之色,淡淡道:“我还是不去的好!现在,他定是不愿意见着我的,免得过去,自讨没趣!”

初蕊看着她的表情,晶亮的眸光闪了闪,忽地笑了起来,猜测道:“小姐,你昨天去了后山,我听说后山有狼群出灭,你老实交代,王爷是不是为了救你,才弄得自己一身伤?是不是嘛,小姐,我真的很好奇啊!”

云沁雪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初蕊,你今天话好多!”

初蕊狐疑的眯起眼,凑近她的脸庞,手伸过去,向她的腰侧夹攻,连连逼问道:“不说是吧,大刑伺候!”

云沁雪经不住挠痒,忍不住轻笑起来,有些气恼道:“初蕊,你怎么这么八卦!”

初蕊见她有些动怒,赶紧收了手,神情恢复认真,低声道:“小姐,我这是关心你。你要是有心事,就说出来,不要老是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云沁雪微微一愣,连初蕊都感受到她内心的纷乱,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了。”

可是,经初蕊这么一说,心里竟有些放不下了,要不要去看看呢?

那幅丹青画,毕竟是他心爱之物,被人毁了,依他平时的个性,早就将对方剥皮折骨,即便没有,也免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下那样一道的命令,也是在说服自己吧!

×××

凌云阁外,云沁雪犹豫了好久,在初蕊连声催促下,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东陵云轩一出门,便看到一身白衣胜雪的云沁雪,脸上不禁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四嫂,你可算是来了。”

云沁雪尴尬的一笑,他怎么好像,料定自己一定会来,垂下眸,微微躬身道:“妾身见过宁王殿下。”

东陵云轩听到她的称谓,浓眉不禁拧成一团,不满的叫了起来,眼神哀怨,道:“四嫂,咱们才多久不见,你就这般见外了!”

云沁雪被他夸张的姿态逗笑,淡淡一笑,道:“好,六弟,别来无恙。”

东陵云轩俊美的脸上,总是带着淡笑,风度翩翩的态度,动作随意,却不失优雅,总是在无意间,虏获了众多姑娘的芳心。

他的目光,在云沁雪身上轻轻扫过,笑着夸奖道:“四嫂真是越来越清雅动人。”

云沁雪淡淡一笑,“六弟过奖了。”

突地,东陵云轩食指点点额头,似想起什么,一把捉住她的柔荑,直往里面走,边走边报怨道:“你快进去瞧瞧四哥,估计是没看到你,一整天都阴阳怪气的,我就惨了,帮他挡了一天,有句话怎么说得好,最难消受美人恩!四哥这府里的美人,实在是太吓人了!”

云沁雪微微一愣,秀眉微颦,宁王是什么意思?他在等她?

两人走进房内,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药香。

东陵云轩朝内室看了一眼,蓦地转过头,冲云沁雪促狭的笑了起来,低声道:“四嫂,四哥好像睡了,待会儿,丫鬟会送药进来,之后的事,就拜托四嫂了!”

说完,朝她挥了挥手,一脸暧昧的笑着,迅速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丫鬟送来要服用的汤药,躬身退了出去。

云沁雪端着药碗,犹豫着来到东陵弈桀的床前,他的脸,苍白的不像样子,毫无生气,那双冷冽的俊目,紧紧闭着,划出优美弧线,薄唇微闭,干燥而苍白。

全身缠着厚厚的纱布,浑浊的血色,从那纱布上渗出,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她从没有想过,会见到他这个模样,脆弱的不堪一击,那个残暴、冷血的他,此刻,闭着眼眸,静静地躺在她面前,安静得仿佛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