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煜出了门,直奔京兆府,去找常星阑。

常星阑再三地将文书材料检查无误,才交给了连煜,这东西是要面呈给皇上的,不得出一点错处。

“你连世子一张嘴要造假,可苦了我,一支笔杆子要把脑袋熬秃了。”常星阑抱怨。

“能者多劳。”连煜翻着卷宗,面无表情地说道。

“景卿,你谦虚了。”

连煜十二岁能被选拔为掌执御刀宿卫侍从的,不论学识还是身手,放到从小精心培养的世家公子堆里都是出挑的,如此出众,招人记恨。

“对了,那北燕巫师阿辙利还活着吗?我有事要见他。”

常星阑摇头:“虽然大家都说他妖言惑众,可到底他展现过一些能为,自从他成功预测了山南府的地震和淮南府的洪水,名声就散播了出去,每日来找他问卜的贵人络绎不绝,你要想找他,得再寻时间,也得看他能撑到几时。”

“他怎么了?”

常星阑耸耸肩:“老头脾气古怪,不对他脾性的人,无论如何威逼利诱也不开口,前些日子曹王来访,将他打得皮开肉绽,他愣是半个字不说。”

“上次见他,他倒是滔滔不绝。”

常星阑说:“是啊,我也是沾了你的光,才得了个永失所爱的判词,你说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以你拈花惹草的性格,你会永失所爱?我对此持怀疑态度。”连煜说,“昨日你在教坊司为着花魁争风吃醋,跟人打架,我可全都知道。”

“别说我,先说你!”常星阑捂了捂脖子示意道,“我知道你做事不拘小节,可你好歹也遮一遮,我看你做的好事不比我少。今日你可要入宫面圣的,得亏是离得远了瞧不见,否则,我倒要看你如何出门。”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朝人衣服里窥视。”

常星阑一向说不过他,大手一挥:“罢罢罢,不同你吵了,不过有件事,你或许会想知道。”

“何事?”

“我在教坊司见了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新人,看着面熟,像是北燕公主从前的女官,还有,听掖庭宫的人说,有个年长的北燕后妃生了病,高烧不退,掖庭宫那种地方你也知道。生了病,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连煜冷声道:“北燕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北燕女人的事,难道跟你没关系?”常星阑笑着反问,他最知连煜脾性,不信他当真置身事外。

“温香软玉在怀,你纵然不动心,可她总归是你的女人。”常星阑又说。

“既然这事你说出来邀功,必然是已经处理好了。”

常星阑说:“原本这些琐事我是不想管的,但我知道你性子,所以我费神已经打点好了,至于钱嘛,咱们之间谈这个,未免就太俗了……”

连煜抬手比了个数字,常星阑知道这个数字的银子下午便会进他的账目,嘴角勾起了一抹不见外的笑。

“对了,明日的百花宴,你可收到了请帖?”常星阑问。

连煜点头。

百花宴名义上是赏花,其实是各大世家夫人为女儿相看夫婿。

连煜对这种事向来是不怎么关心的,不过碍于举办宴会的是长公主,请帖又是齐国公府管家亲自送到他手上,他不好拂了对方颜面。

“我看这恐怕是长宁郡主的意思,想不到这么久了,她对你还是念念不忘,我看明天你怕是难脱身了。”

连煜说:“明日我带薛莺儿一同赴宴,想来不会有什么麻烦。”

“哎,”常星阑重重地叹一口气,“你说长宁郡主怎么就瞎了眼,若说皮相,我自认也不差,她如何就对你死心塌地了?”

“我倒是很愿意将你引荐给她。”

“大可不必!”常星阑忙拦住连煜。

长宁郡主貌美不假,可她的温顺只对连煜一人展露,毕竟是皇室一族的血脉,又怎可能是良善之辈。

常星阑纵然贪慕权势富贵、不惧蛇蝎心肠,可他也惜命。

——————

连煜将北燕间谍案的卷宗呈给隆兴帝。

隆兴帝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只粗略翻看几眼,貌似无意地问起:“听说韩昊乾把一名妾室转送给了你?”

区区一个妾,如何能引得隆兴帝亲自过问,看来,他虽在帝师面前做出承诺,到底还是念念不忘的。

“确有此事,”连煜说,“不过,此事是他主动提起。虽然此次行动已将北燕安排在临京的暗探尽数拔起,但韩小公爷还是有些担心,遂将此名妾室转赠。”

隆兴帝将他扶起,做亲厚状轻拍他肩膀:“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朕相信你,不必解释。”

齐国公新进献了一批女乐给隆兴帝。

隆兴帝便邀请连煜一同观赏。

一君一臣,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德忠跟在师父身边,察言观色的本事长了不少,他隐约地觉得那君臣二人各怀心事,心思皆不在女乐歌舞上。

直到暮色降临,隆兴帝才放连煜走。

连煜走出大殿没多久,隆兴帝便掀翻了桌子,叫所有人滚出去。

德忠和师父退到门口,他小声问:“师父,皇上是不是因为那北燕公主的事,跟连世子生了隔阂?”

“未必有隔阂,只是猜疑。”总管太监说,“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皇上是一直将北燕公主记挂在心的,若连煜主动地把这女子收入府中,那便是天大的不敬,若不是他主动,那便好说了。”

“如此看来,皇上终究是要试一试连世子了。”

“是啊,”总管太监瞥了一眼皇城的天,黑压压的紫中混着淡粉的云彩,“但愿这皇城不会变天。”

——————

连煜早上出了府才隐约地意识到应小蝉的身体过于地滚烫,应该是生了病。

要说发烧,这是小事,连煜在战场上的时候,再重的伤也扛过。

可是,那是应小蝉,她柔柔弱弱的,昨晚才又经历了□□,以她纤弱的身躯,小小的发烧恐怕也不会轻松。

连煜原是打算坐轿子回去,只是心里又隐约觉得太慢,因此策马飞奔而去。

回到院子时,是薛莺儿先迎上来,送给连煜一个荷包。

连煜接了过来,长日无聊,薛莺儿有事做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明日百花宴,你随我一同赴宴。”

薛莺儿听连煜如此说,自然是窃喜的。百花宴上带女伴前去的,皆是表明了已有妻室、伉俪情深的意思,连煜肯带自己去,那必然是表明了对自己身份的认可。

成为连煜的夫人,想来是指日可待的。怀着这种心思,薛莺儿越发地忘形起来,说着应小蝉的坏话。

“世子,您可是不知,那北燕女今天睡了整整一天,没出屋子一步,真的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睡了一天?”连煜心下一沉,抬脚便往应小蝉的屋子去了。

薛莺儿本意是说应小蝉的坏话,谁料竟然亲手把连煜推了过去,她气得直跺脚,不过百花宴的事情,终究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

应小蝉自小身子骨便弱,别提来了大楚一直担惊受怕,这次的病,比以往来得都更加凶猛。

连煜走进去,应小蝉一点也没察觉。

他抬手摸上她的额头,火烧一般地滚烫,而她雪白的皮肤已经全部地泛起了红,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蜷缩着如同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耀金也卧在她身旁,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喵喵地叫个不停。

“你也知她病了吗?”连煜都弄着耀金,“只是这蠢女人自己却一旦也不清楚。”

叫来大夫把脉,大夫开了几服药。

药熬好了,吴嬷嬷端来,因药略微地苦,应小蝉不是很想喝,便叫吴嬷嬷把药放在一旁,说待会儿喝。

吴嬷嬷不疑有他,便把药放在一旁。

等连煜再来看时,摸着碗壁,药已经有些微凉,她却一口未动。

连煜疑心这么下去她要烧糊涂了,便一把将她拉起来:“喝药。”

应小蝉听出是他的声音,纵然被烧得有些蒙,身体还是下意识一颤,爬起来:“不要打我,我喝。”

许是从前在韩府被吓怕了,她听到人大声地讲话,总忍不住发颤。

“我怎么就打你了?”

连煜听她污蔑自己,心中是生气的,他连煜男子汉大丈夫,总不可能为难一个女子,她如何就败坏自己的名声?

应小蝉在他的怒目而视之下,勉强捏着鼻子喝了一口,苦得差点把舌头吐出来。

“我放着,一会儿再喝,行吗?”应小蝉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连煜坚决地摇头。

应小蝉只好皱着眉把药一饮而尽了,喝完之后,眉头拧成了个大大的川字。

连煜从前不知原来喝药也是一种酷刑,忍不住地捏了捏应小蝉的脸。

应小蝉被他摩挲得很不好意思,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

“世子,今天不行的。”

连煜不懂她什么意思,抬眼望她。

应小蝉烧得头晕眼花,却只以为他是对自己的求饶并不满意,心里却忽然想到了别的法子。

她只穿着亵衣从床上爬下,忍着心中的害怕跪在连煜面前,一步步膝行上前,手搭上了他的腰带,她身体隐秘处还在隐隐地痛,只能用旁的法子取悦他了。

连煜此时才明白了她的意图,轻推她一把。

“对着一个病人,我还没有那般的禽兽,你且歇着吧。”

应小蝉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原是自己会错意了,真丢人。

翻下床来是容易的,只是生着病身子也难受,要爬上去便吃力了。

连煜又好气又好笑,将她抱了上去,眼睛却注意到她白色亵衣上的一些血痕。

“你癸水来了?”

应小蝉摇摇头,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问。

“那为何有血?”

应小蝉这才去看,又忙捂住弄脏的地方,吴嬷嬷对她说过,女人的这些是脏污的事,不可以叫这些烦了世子的心。

“我又不会责怪你,你怕成这样做什么?”何况,出血,是他的过错。

两人之间已经不是初次,却还是弄伤了她。

弄伤自己的女人,这隐隐地令连煜感到愧疚,可也怪她的身体,一直地如此生涩。

从背后拥住她,连煜问:“还疼吗?我给你上药?”

他之前给她上药,应小蝉还记忆犹新,她忙摇头。

“我怎么不信?”连煜收紧了怀抱,“有些事,硬抗对你是不好的。”

这小女子,床上闷声不吭,有什么事也从来藏在心底不开口,连煜不信她的话,已经恨不得要亲自检查了。

应小蝉怕他又像上次那样按住她上药,忙说:“真的,我不说谎。那里……不疼,是肚子疼。”

连煜把手捂在她小腹上,应小蝉初时抗拒,只是察觉到他掌心的热似乎能缓解疼痛时,才不那么抵触了。

“以后若受不住,你尽可以告诉我。”

应小蝉说:“你和吴嬷嬷说的不一样,我都不知该听谁的了。”

早知道,就不该让吴嬷嬷乱教她什么。

“听我的。”连煜说,“把你的感受告诉我,不要埋在心底。”

“可是,那样的话,吴嬷嬷知道了的话会生气吧。”

连煜被她气得没有办法,使坏地在她肩头上咬了一口:“吴嬷嬷难道还能站在床边听不成?”

“知道了,知道了。可是你咬我做什么?”应小蝉委屈又震惊地看着连煜又咬了她一口。

“怎么,我不能咬你?”

“受不住了!”

连煜啪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傻瓜,话不是在这时候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