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二女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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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张狗剩依旧昏迷不醒,兰花的眼泪顿时就“哗哗哗”地流了出来。
苗兰花上次这么接近死亡,还是在爷爷去死的时候,那时候她在镇上念小学,每次回家爷爷都会特别高兴,看着自己的孙女笑的合不拢嘴。
当苗兰花返校的时候,爷爷又会握住她的手问:“孙女儿啊,啥时候又回来?多回来看看爷爷,爷爷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当时她还不是特别在意,可是在返校上课后父亲跑到镇上的学校去找到了兰花,只说了一句话:“兰花,赶紧请假回来,你爷爷去世了,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苗兰花含住眼泪向老师请了假,飞速的往家里赶去,到家时爷爷已经换好寿衣,被装进了棺材。
两张大桌子并在一起放在堂屋里面,桌子上面放着黑色的棺材,棺材前端放着她爷爷生前的一张黑白照片,她敬爱的爷爷就躺在棺材里面,与她隔着一层木板,却不会再和她讲一句话。
父亲苗铁柱披麻戴孝,正跪在桌子前面烧纸,苗兰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放下包跪在桌子前面,跟着父亲的动作烧纸,烧着烧着,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疼爱她的爷爷就这么走了,连最后一句话也没有和她说,就这样离她们这些亲人而去,何其残忍。
她烧过纸钱后,就进入自己的卧室里面,反锁上门,一个人安静的坐着,爷爷生前的音容笑貌一幕幕出现在她的脑海,就像是放电影一样。
苗兰花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流出来,她感觉自己被无尽的悲伤包围,再也忍不住哭泣的声音,“呜呜”的啜泣伴着泪水流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止住哭泣的,后面她似乎哭累了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父亲敲门不假以为她出了意外,赶紧把房门撞开,却看到她安好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只不过是满面泪痕。
最后一次见到爷爷是封棺之前,那时候很多亲人都到齐了,爷爷的棺材板被打开,让亲人可以见他最后一面。
亲人们围着爷爷的灵床转圈,想要最后看看爷爷,她清楚地记得,爷爷那时候面色已经枯黄,皮肤变得僵硬,她伸手摸了摸爷爷的脸,泪水又忍不住簌簌落下。
难道这一次,自己又要经历这样的事情,又要看着一个人被装进棺材,被埋在土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苗兰花心里万分难受,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苗兰花看张狗剩苍白的脸,他的脸上没有伤痕,不过却有很多鲜血沾染在上面,有些地方已经的痕迹已经干涸,与他的脸色相衬,显得一张脸如白纸。
他的眼睛很自然的闭合着,睫毛重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苗兰花多么希望他是睡着了,只要叫他几声,他就能醒过来,恢复他有点惹人讨厌的笑脸。
都怪自己,苗兰花心想,要不是自己来到这里,要不是自己穿着红色衣服,那头疯狂的老黄牛也就不会撞过来,狗剩也就不会挡在她的身前。
她心中满是后悔,认为是自己害了狗剩,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的话,她一定不会耍小孩子的脾气,一定会看清当时的情形,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狗剩再也不会醒来。
他们张家的家里就狗剩这么一个孩子,他是三代独苗,现在狗剩就这样不在了,如果被他的嫂子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有多伤心难过啊。
苗兰花想到张狗剩的嫂子,只觉得心里的悲痛难以抑制,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惨烈事情为何发生在如此普通的家庭里面。
正在她想到张狗剩嫂子的时候,李秀红也苗铁柱一路小跑着从家里面来到这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眼眶里面盈满泪水。
在小老幺找到他们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时,李秀红还在家里洗衣服。
小老幺没有委婉的表达,直接就说张狗剩出事了,李秀红以为是张狗剩惹事了,可是小老幺下几句话直接让她瘫倒在地。
“你家的小叔子狗剩儿没了!”小老幺当时喘着粗气说。
“什么?”李秀红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你家狗剩儿没了,就是狗剩,他刚刚死了,被发狂的疯牛撞死了!”小老幺大声的又重复一遍。
李秀红不敢相信,她手中的棒槌再也拿不住,歪倒在地,她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好,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有人在背后给了她一锤,让她眼前一黑,险些昏倒过去。
她用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可是眼泪还是涌了出来,身体晃了两晃,就要往地上倒去,小老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这时候王村长正提着一壶酒从石子路上走过来,他听说张狗剩回来了,特意把家里珍藏的好酒拿了出来,准备中午在张狗剩家里混顿饭吃。
当他看到李秀红的异样时候,赶紧停下跑了过来查看起来,脸上担心地问道:“秀红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李秀红捂着自己的嘴,一个劲的流泪,小老幺又把刚才讲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男人毕竟是男人,遇到突发事件一般来说都会比女人更加冷静。
他皱着眉头也重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小老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说,“我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你们赶紧过去吧,就在坛子沟下面那一片比较开阔的地方,你们去了就能看到。抓紧时间,要再迟一些,估计身体都要发硬了。”
李秀红惨呼一声,再也不迟疑,强行咬着牙往出事的地方赶过去,她的身体里面没有一点力量,完全凭借着一股执念支撑着自己往前。
王村长想要开拖拉机过去,可是出事的地点是在山沟里面,过去的土路只有一段距离能行拖拉机,到时候反而要走更远的小路。
他放弃了开拖拉机的想法,跟在李秀红后面追去,看着他们两人小跑着一路往前,小老幺的气息还没有顺下来,不过既然消息已经带到,回去的时候他倒是不用太着急。
一路上李秀红跑得跌跌撞撞,好在有经常干农活的底子,换做是城里的女人哪里守得住这个累。
饶是如此,她还是摔了两跤,擦破了手掌,膝盖处的裤子也磨破了,能看到浸出的血迹。
怕她一直磕碰到自己,王村长一路招呼她慢点,可是李秀红心中急切的想要看到狗剩儿的现在的模样,又哪里慢的下来,王村长越叫她,她就跑得越快。
王村长只好紧紧跟着她。
途中碰到两人问他们跑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情,李秀红理都不理会,平时她可不是这样。后面跟着的张狗剩大致解释了几句,别人也就能够理解了。
两人奔行了大概十多分钟,远远就能看到坛子沟里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聚集了二三十人,都在看热闹。
他们未必有什么坏心思,好奇,爱看热闹是人的一种本性,只有当灾难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候,他们才不会笑着讲出来。
李秀红还来不及擦汗,她远远就望到躺在苗兰花怀里的张狗剩,满身血红,几乎就是一个血人。
她咬紧牙关,不顾腿弯处抽筋般的疼痛,加速往张狗剩的位置冲过去。
当她近距离看到张狗剩全部红透的衣服和苍白的脸颊时,她发出“哇”的一声大叫,在张狗剩身前跪坐下来,从苗兰花怀里抱过他的身体。
李秀红抚摸着张狗剩的面庞,心中的悲痛无法抑制,如潮水一般席卷她的身体,她悲呼道:“狗剩儿啊……我的狗剩儿啊……你是咋了……你回嫂子话……你回答我……”
她埋头在张狗剩的身体上,放声大哭。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王村长眼里的泪水也包不住,他想要上前拉住李秀红,但是看到张狗剩此时的模样,他还是忍住了。
木叔过来凑在他耳边说:“狗剩是被老黄牛顶撞成了这样,它不知道为何发了狂,想要撞击兰花那孩子,狗剩去救兰花,结果就变成了这样,我们过来的时候,他就没有了呼吸,看那一身鲜血应该是被黄牛的犄角顶刺过很多次。”
王村长掏出烟来点上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道:“狗剩这孩子就是心善,没想到到头来落下个这样的结果。”滚烫的泪水顺着他的脸滑落,他赶紧伸手擦干净,用力吸了吸鼻子。
木叔看到他这模样,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是个粗人,不适合说那样的话。
王村长递给他一支烟说:“老二,你没有想过孩子,你不知道把一个孩子养大有多不容易啊,他嫂子哭成那样,我完全能理解。”
说完他自己又擦了擦眼角。
木叔接过烟拿在手里,没有点燃,他说:“我是个粗人,年纪比秀红嫂子大,或许看得比较开一些,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就准备后事吧。”
想起张狗剩每次见他都和他开玩笑的样子,木叔的眼睛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