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的心,和这深沉夜色一样,突然一片漆黑,且不可探底。

“所以,你不过是叶家的备胎,是我放弃之后的选择,你以为的繁花似锦,不过是我路过并弃之不用的废旧花园。”季节向平安步步紧逼:“所以你得意什么呢,你以为你从此有好日子过了吗,你以为攀上高枝准备飞上去了吗,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平安永远别想有这么一天。”

“我没有想过,你说的都是假的。”平安心乱如麻,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这样理清眼前一切,她只能凭本能躲避季节的咄咄逼人。

谎言?骗局?变心?

季节的脸色越发阴沉:“你想也没用了,现在。平安,你千错万错,错在不该对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有了觊觎之心,哪怕你是无意的也不行,还有,也许你最大的错误,是不会游泳——”

话音刚落,在平安还没反应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季节已伸出手,狠狠把平安推到她身后的游泳池。

然后她扬长而去,只剩下平安一个人挣扎在水里。季节力气如此之大,一下子就把平安送到了泳池的最中央深处。

平安本能地踩着水,想游到池边,可不知是不是季节动了手脚,池底的泄水系统突然被打开,一股漩涡迅速把平安裹住,她越是用力挣扎,漩涡便把她裹得更紧,拽得更深。

到最后,平安只模糊看见季节袅娉而去的背影,还有她如地狱般的冷笑声,然后她听到有人惊呼一声:“不好,有人落水了。”

她只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灌进水,鼻腔被刺得生疼;意识迷糊中,她好像看到有一道身影箭一样射进水里,然后迅速地抱起她,把她强拽出水面。

她认得这个怀抱,叶清辰的怀抱。

她被放倒在地上,感觉到熟悉的嘴唇,不断在她喉间吹气和呼气,温润而柔软,平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冰冷坚硬的泳池瓷砖,也如青草地。

然后,又有人不断挤压她的胸部,吐出几口水后,平安晃悠悠醒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接触到叶清辰深沉的目光,担忧,焦虑,愤怒,漆黑,深不可测。

“清辰——”她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你又救了我。”

“是谁?”叶清辰的声音,像出膛的子弹,带着索命的气味。

平安摇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落足。”

她现在还不想把无关的人扯进来,就算扯进来,季节完全可以脱身的干净,因为把她叫来的,本就是素于她不和的宋丽丽。

眼下,平安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弄清楚。

她看着叶清辰,没有轮椅,没有拐杖,扎着纱布的长腿,正笔直修长地蹲在自己跟前,她昨晚还检查过上药敷药的腿,此刻也正完整无好地对着自己。

像是无声嘲笑。

平安从叶清辰的注视下移开视线,闭上眼:“清辰,我想回家。”

叶清辰想也不想就把平安抱起,他分开众人,迈开长腿,扬长而去。

剩下的人皆面面相觑:“敢情他的轮椅真的只是道具啊,是为了那支舞准备的道具啊。”

只有季节的脸,在闪烁灯光里,阴晴不定,时隐时现。

还有宋丽丽蠢动的心思。

临走时,叶清辰找了赵娜交代两件事:“把你的车借我,还有,把今晚的监控给我找出来。”

赵娜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奔驰车给了他;只有第二个要求,她明显吱唔:“家里新装修,还没来得及装监控呢。”

其实她装了,她也知道这一切是谁主谋,但既然平安愿意放过,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再说这一晚上接二连三的出事,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她可不想再平添事端。

只是在叶清辰走后,在曲终人散所有人离开后,她开车去了季家,把今晚的监控录像盒狠狠放到季节及其家人面前,一字一句:

“季节,我们十几年的交情到此为止,上次你害我差点毁容我不怪你,但你今天竟然想在我的地盘上杀人,而且是我的生日,我的客人,我赵娜绝不允许。季节,这是你的罪证,也是我们十几年交情的结束,从今以后,你若再惹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068、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娜说完,朝季节脸上狠狠淬了一口,转身便走。

剩下苏利娟和季杭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

“她怎么啦?”季杭问妹妹:“你不是刚从她生日舞会上回来吗?”

他拿起桌上的盒子,皱眉道:“什么玩意儿?”

却被季节一把夺过,摔在地上还不解恨,又狠狠踩上几脚。

“到底是什么,你反应那么大干吗?”苏利娟也奇怪地问女儿:“晚上回来你就嘴巴不是嘴巴,鼻子不是鼻子的,和赵娜吵架了吗”

季节本就心里憋着一团火,此时见母亲说的完全牛头不对马嘴,不禁又急又气:“谁跟她吵啊,她要绝交就绝交,谁稀罕。”

苏利娟越发笃定是两个小女孩之间口角,要知道她俩之间一向如此,以往都是赵家孩子让着自家的,像今晚这般怒气冲冲找上门却还是第一次。

“她生日你就让着她点呗。”苏利娟试图捡起地上被季节糟蹋的东西:“赵娜这孩子也真是,发的什么酒疯,季节,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能让我进监狱的东西,是叶清辰能置我于死地的东西,你满意了吧。”母亲的唠叨让处于情绪奔溃边缘的季节忍不住吼道,吼完却又难过,一头扎倒在沙发上,嚎哭。

苏利娟还想说什么,季杭阻止母亲,朝母亲递了个眼色,走到妹妹身边,在她旁边蹲下:“季节,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事,说给我听,天大的事,还有你这个哥哥顶着呢。”

季节深吸一口气,撩开头发,露出狰狞泪眼:“你能帮我什么,帮我夺回清辰吗,还是挽回我在叶家面前失去的一切?你自己都要看她荣洁瑜的脸色吃饭,你怎么帮我。”

季节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让苏利娟和季杭越发找不着北:叶清辰,这个名字不是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吗?

“可是叶清辰纠缠你?”苏利娟忙拽住女儿:“如果他真的想趁此拖累你,我去跟叶家大伯说理去,他叶家于我季家是有恩,可那都是当初你们爷爷拿命赚回来的。再说多大的恩情,都不能用我闺女一辈子的幸福去抵押呀。”

季节气急败坏:“都怪你,妈妈,都怪你这个势利眼。”

苏利娟呆呆看着女儿:“怎么反而怪上我呢,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们兄妹俩吗。孩子我跟你说,在婚姻问题上你可千万别犯傻,这男人伤了瘸了是一辈子的事,你可别因为现在稀罕他就把自己给坑进去,喜欢一个人和嫁给一个人完全是两回事,你明白吗?”

“谁说他瘸了残了,他不是跳舞泡妞、上天下水,好端端的吗?人家还春风得意地陪女友跳交谊舞呢。”季节泣不成声:“妈妈,我们都被叶家骗了,叶清辰根本没有瘸,更没有残,他不仅能跳舞,还能游泳,还能抱着一个女孩全世界晃悠,他现在,好得不能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