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着手机听到这句话, 心想这也太特么的刺激了。

节目组虽然与临国临都警察局有合作,但追踪组主体还是组成结构复杂,什么职业都有。

按照游戏规则,一旦他们六人与追踪者本人距离缩紧到一公里内, 就会判定逃亡结束。

——所以如果咖啡厅位置在临都电视大楼, 或者节目组临时指挥中心附近, 那大概率上进圈就暴毙, 毫无存活可能。

问题是, 这事儿和临都公安局本局关系不大。

人家正儿八经的公务员该上班上班该查案查案,只是派了几个小伙计去协助录制节目而已, 关系并不算大。

周吉特意开着车跑老远去接他们,倒车时还在观望那破铜烂铁盖出来的百花仙子庙:“真要拜神也不该来这儿啊,咱临都鹭安宫可灵了,皇太子年年过生日都是去那烧的香呢, 再过些日子全城都要过节了, 到处也好看的紧,你们干脆留下来多玩几天——”

霍刃扒着窗户望了好一会儿, 不放心道:“真要去警察局门口住?”

“准确的说,是街对面, ”周吉生怕他们误会自己,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空举起誓:“我可绝对没被策反啊, 真要算计你们,我拿什么来感谢我偶像梅神。”

他说了一半, 忍不住又看了眼副驾驶乖巧坐好的梅笙遥:“你爸爸, 他真跟杂志海报上看起来一样年轻吗。”

梅笙遥眨眨眼:“我叫他哥哥都有人信。”

周吉作为一个糙老爷们, 平时对追星族都多多少少有点成见, 自己真坐在青春回忆他儿子身边, 开车都开的心潮澎湃:“梅神果然是梅神啊……我这辈子能见到他一回都满足了……”

梅笙遥点点头:“明天录完节目就可以视频通话了。”

糙老爷们单手捂脸:“不合适吧?!我要不要修个眉毛什么的?我今天就去敷面膜!”

suv畅行无阻地载着他们六个到警察局对面,下车时钥匙扣连黄闪都没有。

十字路口两个对角里,一角是警察局,一角是脚手架和尼龙布披挂的半成品毛坯房。

新店把旧装修拆了重装一遍,现在算是刚开了个头。

霍刃捧着灯背着行李快步走进去,被灰尘呛了几下。

池霁跟着给他拍背,也背了重重的行李。

“刃哥,我们晚上还是得搭帐篷睡啊。”他扒拉着地上的木板纸箱子,小声道:“最好开窗通风,不然二氧化碳浓度太高。”

“这都不成问题,”周吉豪气道:“前头给你们腾了块地方,位置还靠窗,情况不对从哪儿跑都行——车钥匙我放在这,节目录完再给我就成。”

谢敛昀还在张望对角警察局:“这也……太刺激了。”

“可不是么。”周吉竖起大拇指给自己点赞:“玩游戏要的就是个刺激!”

他们还真就在咖啡厅里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再出门买包子的时候,路边就有穿警服的小协警在等红绿灯。

霍刃这辈子没违法乱纪过,怀里捧着一大摞豆浆油条,经过协警时心里砰砰直跳。

我不是贼我不是贼绝对不是……

人家压根没往后看,绿灯一亮就径自过马路去了。

从昨晚到吃完早餐,这灯也是亮了又灭,就没变红过一回。

谢敛昀闲着也是闲着,还把街边的小金鱼草给装饰成了红棒球帽圣诞老人。

他们从早上一路等到晚上七点,愣是贯彻敌不动我不动的坚定概念,在墙灰弥漫的毛坯房里打了一下午的扑克。

最后一秒时间到的时候,摄影师手里还握着一串同花顺。

他兜里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摄影大哥不多犹豫,把电话接通之后直接递给了霍刃。

“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主持人祝贺道:“这七天里,你们隐藏的天衣无缝,也是在为临国和时国的安全事业查漏补缺,做出突出贡献!”

霍刃默默点头:“谢谢。”

“我们现在就派专车来接你们回去,在洗漱之后我们将举办庆功宴和采访会!”主持人看着满场的工作人员以及监控屏幕,问出在场所有人最好奇的一个问题:“请问——你们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哦,你们来公安局门口接我们吧。”

“……!!!”

转眼就有好几辆保姆车抵达位置,主持人也亲自到场,看见他们六个身上的白灰时一脸不可思议。

“居然是在,”她倒抽一口凉气:“居然是在警察局门口?!”

“灯下黑。”谢敛昀冷静道:“下次追逃犯记得排查这个点。”

虽然镜头还要补拍彩带烟花齐放的辉煌场面,但这会儿corona六个人都是又困又累的状态,还是先被接回五星酒店洗脸洗澡去了。

姜恕见着他们的时候本来想扑过来轮流抱一下小熊崽子,瞧见一个个跟建筑工人似的又硬生生止住,很客气地捂着自己新订做的意大利纯手工西装跟他们轮流握手。

然后梅笙遥和池霁欢呼一声就抱了过去。

“回来了好啊……”姜恕努力把沉痛脸摁回去:“叔也想你们了……”

庆功宴一开就是三个小时,吃完饭时已经快到了十二点。

节目组拉着洗刷一新的六个人授予模拟演练的表彰奖章,再一圈人合影留念做足排场。

梅笙遥拿回自己的手机,大大方方地拉着周总和那两个服务员一起和梅衡视频。

“嗨……嗨!”

“你好~”梅衡温柔道:“谢谢你照顾遥遥,这几天也辛苦了。”

周吉看到无滤镜的梅衡本人时,感觉自己性取向都要被掰成彩虹小马本彩虹了:“梅梅梅梅……我从小听你的歌长大的!你特别帅唱歌特别好听!”

梅笙遥没忍住,噗的一声就笑出来了。

霍刃领着全团折腾七天,开完庆功宴时就已经累到不行,心想这录个团综怎么比演唱会还累。

等现场礼炮彩花砰砰砰全放完,合影的合影签名的签名都应付妥当了,他跟姜恕简单说了声,提前回自己房间休息。

在建筑工地和郊外草地呆太久,如今再踩上温暖舒适的毛毯时,他整个人都感觉快要飘起来。

遵纪守法好啊。

这辈子都得遵纪守法……好好过日子……

他刷开门卡时都快走不动道了,两三步进屋然后瘫倒在厚实柔软的大床上。

“啊……终于结束了。”

再也不用半夜睡会儿起来看一次灯,也不用天天纠结该去哪借住一阵子,一天澡八百遍都不会有人管……

霍刃抱着枕头打了个滚,忽然听见门外有一声轻笑。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灯还没开。

却还是本能地唤出了声。

“……老师?”

裴如也靠在门边,先是帮他拨好了暖色夜灯,再关上门缓缓走进来。

“梅衡在红鹭开演唱会,我借他的飞机过来看你。”

霍刃累的全身上下没一寸骨头能动,维持着抱枕头的姿势侧头看他,半晌道:“你又变高了。”

还比年初瘦了些。

“又是四五个月没有见。”裴如也坐在他的身侧,任由小白狼用脸颊轻轻蹭他的手背,声音里带着笑意:“你说我们两现在,像不像航路里的过客。”

每过一段时间就相逢一次,才见没几天,然后又要各自远行。

霍刃依偎着他的手掌,已经懒得想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我也觉得很奇怪。”他慢慢道:“我对你的了解,断断续续。”

“你对我的了解,也更多来自网络吧。”

太久没有交流见面,便是亲吻都有些违和。

可从前早已海誓山盟过,潜意识深处认定的不能够更刻骨。

——甚至会给霍刃一种他们早就订婚过的错觉。

陌生又熟悉,年年如此,有种荒诞的浪漫。

他们的生活属于人世间的狩猎场,没有几刻闲暇够分给情爱。

两人对这件事倒是都很透亮。

“此刻短视频已经全面推广了。”裴如也放松地躺到他的身侧,像老朋友般与他并肩侧躺,低喃道:“等明年忙完,和你从头开始好好熟悉。”

“什么身份?”小白狼眯着眼瞧他,尾巴晃来晃去:“师生?同事?饲主?”

“朋友。”裴如也笑着看他:“或者……经纪人?”

多得是重新开始熟悉彼此的理由。

姜恕这些年跑酒局也跑的烦透,身边没一个放心交班的人,其实也早就想回老家过过清闲日子。

他一旦把两大公司扶持安稳,多得是时间陪刃刃。

霍刃呼吸一顿,抱着枕头坐起来了。

“我绝对没有嫌弃姜叔的意思。”

他在昏暗中望着裴如也,目光落在对方锁骨线和肩颈轮廓时多停留了几秒,再开口时有些口干舌燥。

“你……偶尔做些简单的工作……换换脑子也是挺好的。”

虽然让集团老总做经纪人还是太屈才了,但这两者并不影响。

裴如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怕我转手把你卖了?”

“卖到哪家去?”霍刃迎着他的目光道:“要是卖到裴家去,小心我五个哥哥弟弟过来挠你。”

男人睡在檀金色被褥里,眉眼沉定身材修长,便是抬眸一望,画面都像十九世纪的英国古典画。

“好啊。”他单手牵起霍刃的右手,用微冷的鼻尖碰了下手背中心,含着笑盖下印章。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