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惊骇的微张着唇轻颤,眸中隐隐闪动着欣喜的光彩,良久,她才淡淡的开口,柔柔的声音,宛如云端传来,似不确定般的唤道:“弈桀……”

那柔美动听又熟悉的嗓音,如沸水般惊蛰了东陵弈桀的耳膜,引得他浑身一阵战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蓦地松开他的手,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东陵弈桀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给人无形的强烈压迫感,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侧脸的轮廓冷峻僵硬,看都不看她一眼,遂转身离开。

柳悦儿目光一怔,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眼眸涩涩的发酸,她不甘的咬着红唇,见他转身欲走,忽而抛却了女子的矜持,将手伸了过去,欲抓住他的衣袖,她以为,自己可以碰触得到,然而,指尖却与他的衣袖,隔了一指的距离。

刹那间,与他的身体失之交臂,她心中愁苦交加,身子却因为失了重心,重重的跌了下去,扑通一声,膝盖落到青石上,激动一阵强烈的钝痛。

背对着她的颀长身影,步履沉稳矫健,没有丝毫迟疑的离去,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不再在乎她的安危,对她的态度,竟是这么的冷漠与厌恶。

她原本以为,这次的有缘相见,是天上安给他们的缘份,只要想将从前的误会,都解释清楚,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巨大的窒息感从肺腔传来,她只觉天旋地转,悔恨的泪水,似海浪般的涌了过来,将她四肢百骸都,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突觉胸口痛极,堵闷得几乎让胸腔涨开来。

不要,不要走,弈桀……

她强撑着身体,迅速的爬了起来,快步跑上前,扯住东陵弈桀的衣袖,双手紧紧地抓住,五指深陷在衣袍中,将衣料抓出几个褶皱,身子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栗着。

她缓缓抬眸,秋水般的眸子,渐渐氤氲起雾气,眼眶发红,颊边几缕发丝散落出来,梨花带雨的娇容,紧咬着微颤的唇,轻声的抽泣起来。

东陵弈桀不耐烦地眯了双眸,微侧头,冷冷道:“放开。”

柳悦儿方才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几分狼狈,却怔怔的看着他,凄楚一笑,哀声道:“我并不是要来纠缠你,只是请你让我把话说完……”

东陵弈桀淡漠的扫她一眼,随即,面无表情的别开头,眼眸中闪过几丝复杂,他不悦的皱了皱眉,冷声道:“我和你,无话可说。”

柳悦儿心口一窒,狠狠地咬住唇,缓缓的松开了手,凄声道:“你就这么恨我?”

东陵弈桀闻言浑身一怔,蓦然转身,抬手钳住她的下巴,宽大的袖摆,直直垂落下来,寒香盈绕,他的指修长有力,仿佛轻轻一捏,就能将那颚骨捏碎。

那深邃的眉目,正毫无温度的看着她,隔得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得到。

柳悦儿不由抬起脸,神情痛苦的望着他,眸中升起浓浓的水雾,越积越多,最后,顺着眼角,凝成一滴,缓缓的滑了下来,顺着白晳的脸颊,一直滑到下巴,无声坠落。

东陵弈桀冷冷的看她一眼,勾唇冷嗤道:“不要自识甚高,你还不值得我这么做。”

柳悦儿不由咬了唇,眼泪刹那间决堤,犹如梨花带雨般,惹人怜惜,胸口微微起伏,声调因情绪激动,断断续续的变了调子,几度哽咽:“弈桀,如果我说,我是迫不得已离开,你会原谅我么?我知道,自己无权这么要求你,可是,你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和我说话……”

东陵弈桀冷笑着收回手,蓦地松开了她,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黑色的袖摆,滑过优美弧线,随后,潇洒的落下,他的发丝,随着暖风,微微的飘动。

柳悦儿不由呆呆的愣在那里,刚才他的目光,那么的厌恶与不屑,真是讽刺,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从他眼中,看到这样的眼神,现在就是连看她一眼,都嫌恶么?

东陵弈桀没走几步,便看到云沁雪失魂落魄的走了过来,琴儿紧随其后,他目光一沉,脚步稍稍一顿,心中有些担心,快步走了过去,柔声问道:“怎么了?”

云沁雪对他勉强一笑,那笑容,带着惨淡凄楚之色,道:“没事,可能有些累了。”

东陵弈桀淡扫琴儿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面色变得一柔,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云沁雪心中一暖,缓缓伸过手回握,仰头,对他淡淡笑道:“对了,我给你求了道平安符。”

说完,低头从袖中将符拿了出来,不经意余光一扫,见他身后不远,站着一个面容凄楚的女子,正痴痴的望着这边,她身上穿着雪白的柔纱衣,柔顺的发丝散落在两肩,只在发间簪着一根样式别致的玉钗。

女子生了一双极美的眼眸,黑白分明,如同一汪秋水,含情脉脉,波光潋滟。

她眸中藏着深刻的苦痛与凄怆,极力压抑着心中的酸楚,天生有股楚楚动人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疼宠怜惜,旁边经过的一些王孙公子,皆是看得一幅痴呆的模样。

云沁雪终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女子,你认识吗?”

东陵弈桀闻言一愣,脸色像是晦涩的阴天,沉重森然,他没有伸手去接平安符,只是用余光扫了女子一眼,并未言语。

云沁雪心底隐隐滑过一丝不安,愈来愈明显,是什么让她不安呢?

她不清楚,只是觉得内心很不好受。

东陵弈桀摸了摸她的脸颊,安抚一笑,接过她手中的平安符,随后,紧紧握住她的手,沉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异样,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府吧。”

云沁雪点了点头,任他牵着自己的手,缓步与他一同离开。

当他们经过白衣女子身旁时,她忽然开口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君可还记得这句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