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化侍闻言脸色一红,不禁替公羊子害臊了半晌。

自家这位老师父当真是贼不走空,竟然连掌教真人的床榻之物也不放过。

安化侍到现在也见过了许多前辈高人,可像公羊子这么“高风亮节”的家伙还真没第二个。

“咳咳,家师让前辈见笑了。”

“按道理讲,三清古经乃历代掌教真人修行的至高法门,一般是绝不可外传他人的,即便是太上长老亦没资格修习,你现已身负三清古经,应该能明白此功法的玄妙之处。”

“那是自然,此功法可打破所有修行壁垒,我可以用三清古经来运转其它源炉,这是其它功法完全做不到的!”

安化侍对姜京佐毫不隐瞒,此刻的他没有使用须佐悬式秘法,毕竟姜京佐的境界实在太过恐怖,想必早已看出安化侍身怀多家功法,只是并未挑明而已。

“三清古经号称当世百经之首,自然非一般的修炼法门可比拟媲美,其实说起来此经并非仅仅是道门功法,其包罗万象涵盖天地玄理,早已是超脱凡俗的仙人典籍!”

姜京佐对三清古经不吝赞美,当然三清古经也完全当得起这种溢美之词。

“姜前辈,想必你也看出我修炼了鬼道,曾经我误入苍梧岭禁地之中,有幸得到一位高人点化,那位高人曾说当世有两部绝学,皆是可直通真天境的至高法门,这三清古经会不会就是其中之一?”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听闻此话的姜京佐眼蕴精光,他并未讨嫌地追问安化侍高人是谁,看来也和安化侍一样,只关心他想关心的事情。

“他跟我说,这两部经书一部叫藏海魔经,一部叫做归元仙经,这三清古经会不会就是归元仙经?”

“轰——”

此话一出口,古镜台前大风呼啸!

姜京佐的气势瞬间凌厉如剑,看向安化侍的眼神里更添几抹慎重。

“已经许久都没有人听闻这个称谓了,看来你所遇之人来头极大,也能看出你得到了不小的好处,只不过你贪得无厌不懂知足,最终很可能令你万劫不复!”

对于姜京佐的警告,安化侍充耳不闻毫不在意,他也只关心自己该关心的消息,此刻抿起左侧嘴角微微浅笑,心中对三清古经的渴望更胜一筹。

方才姜京佐的话已经很明显了,三清古经就是令狐睛明口中的归元仙经,就是他一直想要寻觅的当世唯二古经的另外一部!

志在必得!

安化侍压住内心澎湃的冲动,依旧面不改色地看向姜京佐。

“姜前辈,我现在也是道宗内门太玄山的正式弟子,既然陆潜的三清古经是你传给他的,那能否将完整的三清古经也传给我,我愿提供力所能及的报偿。”

“你的道宗源炉已废,现在道宗收徒已经如此儿戏了吗?”

姜京佐指了指安化侍的肝脏处,确实什么也瞒不过这位苦修士的眼睛。

“源炉被废不代表不能修习三清古经,毕竟前辈心里也清楚,这古经根本就凌驾于世间诸法之上,前辈还是说说条件吧。”

“没有条件,你心术不正,我凭什么要让你修习,就凭你是公羊前辈的弟子?”

“那我倒想问问了,前辈刚刚说这古经唯有掌教真人才有资格修习,那前辈为何还偷学?”

安化侍与之针锋相对,不过句句都妥帖在理。

“我本就是下一任掌教的继承人选,只不过因一些事耽搁而暂不出山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姜京佐将自身气势再拔高一截。

安化侍丝毫不落下风,用手指了指陆潜。

“那他又怎么讲,你将功法传给陆潜时,难不成想过今后让他做道宗掌教?陆潜难道就有资格修习三清古经?”

这话果然戳中了姜京佐的软肋。

的确,陆潜也修习了三清古经,姜京佐这次不占理了。

陆潜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绕,此刻的他依旧被封着口,满脸委屈却又不敢向姜京佐造次。

“即便如此,那也不能传给你。”

姜京佐很显然不是擅长雄辩之辈,见话说不通便不想再纠缠下去,谁知便在此刻身后古镜竟忽然暗淡几分,在三人脸上划过一道漆黑的暗影。

“那是什么?”

“没什么!”

安化侍瞬间机警起来,姜京佐见状竟有些紧张情绪,这在他这种境界的高手身上可不常见。

安化侍不再理他看向巨大镜面,此刻又是一道漆黑的暗影划过,隐隐间能看出一抹人类的轮廓,一闪即逝伴着某种类似野兽的哀嚎!

“姜前辈,你坐在此地可是为了守护这镜中之物?”

“你别多问,今日看在陆潜面子上我不杀你,你们速速离开回到内门世界!”

“难道说这古镜里别有洞天,难道说真正的桑田沧海在其中?”

“你没资格知晓,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道剑无情!”

姜京佐的气势愈发凶厉,膝头那把黑剑亦在不断颤栗嗡鸣,一股囚笼猛虎般的肆虐杀意游荡四野,将陆潜的俊俏小脸吓的瞬间惨白如纸。

安化侍久经战阵,自然不会被煞气吓倒,虽说二者修为天差地别,可此时的安化侍却并不慌乱,因为他笃定姜京佐不敢出手!

“姜前辈,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你的剑应该无法轻易出鞘吧?”

姜京佐闻言眼皮一紧,安化侍当即便清楚自己猜对了。

“姜前辈,早些时候陆潜便跟我讲过阴阳之分,三清古经分为阴阳两部分,陆潜修习的是阳经不可杀生,你修习的是阴经以杀入道,我观你将佩剑紧锁封禁,看来应当是在抗拒阴经修炼带来的杀性,你的剑在渴望鲜血与杀戮,但你并不想被其蛊惑心智!”

“小辈,你不该说的话太多了!”

姜京佐此刻双眸泛红,他将双手重重按在不断颤栗的剑身上,依旧止不住剑身此刻喷薄欲出的冷血兽性。

安化侍见状更加确认,面色上亦显得更加从容不迫。

“姜前辈,我能看出你本是善良之辈,毕竟陆潜也是天性纯良的老好人,我猜你一旦解除剑封便会失去理智,到时候杀伐无度恐会伤及无辜,我这条贱命死不死不要紧,若是一不小心把陆潜的脑袋砍了,恐怕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事情吧?”

陆潜闻言吓得战战兢兢,可此时的他却没有离开半步,反倒迎难而上抱紧姜京佐的袖口,满脸央求神色委屈可怜。

安化侍见状心中更暖,很明显陆潜是个聪明人,他不想让安化侍受伤,也不想让自家师兄造下不必要的杀孽。

良久。

姜京佐的杀意依旧未减退半分。

能看出他自己根本控制不住体内邪恶的力量,表面上看是他锁住了剑,实际上反倒是被杀意与恶念锁住了道心。

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继续随时间推移,直到背后巨大的古镜壁上又出现了诡异的暗影。

这次暗影出现的时间稍长一些,好似一个身着宽大黑袍的人形鬼魂在来回游荡。

它的袍子边缘并不齐整,好似燃烧的黑烬虚火一般不断滴淌,远远望去仿若一片不断沸腾的黑色云霞。

它似乎对安化侍三人很是好奇,几次三番从镜中世界飘到镜面处来回游荡,好似夜游巡街的黑白无常一般身影飘忽。

安化侍忽然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有些分不清究竟谁才是站在镜面前的人了。

到底是他们在审视这漆黑魔影,还是这漆黑魔影在透过镜面审视嘲笑着他们。

亦或是......这镜子照出了三人中某些隐匿的真实面孔。

那谁是人?

谁又是被古镜现了原形的魔?

“哐啷哐啷——”

“哐啷哐啷——”

正在胡思乱想中的安化侍被吵醒,被他倒插在地的鬼彻刀忽然晃动起来。

“噌——”

漆黑又丑陋的鬼彻自行抽离地表,在不受安化侍掌控下径自飞向古镜上空!

“狂妄小辈,安敢祸乱!”

“前辈误会,并非是我心有歹意,我也不知为何会这般!”

姜京佐再难秉持盘坐态势,他噌的一下站起身子,手握盘锁重剑朝鬼彻怒目而视,随时准备出手给予其雷霆一击。

而悬浮于半空的鬼彻似乎也不打算乱闯,此刻的它刀身颤栗不止,虽在缓缓朝着镜面移动,与之心意相通的安化侍却能感知到鬼彻的恐惧情绪。

它在害怕!

深入灵魂的害怕!

“姜前辈,我的刀并非是自发的,是古镜中的魔影在召唤它!”

“胡说八道,我道门和天照魔宗不共戴天,桑田沧海哪里会有魔!”

话音未落,古镜上方竟又传来砰的一声重响。

貌似......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击在了镜面之上!

“那是......一张人脸!”

安化侍的太阴蛇眸迅速捕捉,果然看到方才到处飘荡的漆黑魔影,此刻的它将身体完全靠近古镜壁,一整张脸亦完全贴在了镜壁表面!

安化侍现在很确信不是鬼怪,古镜之中的家伙应该是个人,最起码从目前的外相上看应该是个人。

他的脸贴得很紧很紧,五官完全压扁贴合在镜壁内侧,好似不像是自己贴合上去的,倒有几分被人按住脑袋怼到镜壁上的按压感触!

安化侍能看到他身后并无他人,他的五官和面部肌肉在镜壁上压扁成一个平面,能看出是一位长髯垂腰的苍老道长,只不过双目圆睁面色狰狞恐怖,在挤压扭曲的映衬下更添几分邪魅狷狂!

他貌似是在笑,只不过这笑容着实不像正道中人该有的样子。

安化侍看到他咧开大嘴,那张嘴几乎能让安化侍伸进两只拳头。

两排蜡黄紧实的虎牙细密交错着呲露出来,一口口哈气带着涎水在镜壁上喷出一片水雾霜花,只不过还未等雾气消散,结霜处便被一只修长滑腻的猩红舌头抹个干净,隐隐能看到舌苔下还有几圈类似的虎牙,却根本看不到一颗类似人类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