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栅栏

十三中是万众瞩目的省重点，而实验班则是十三中的掌上明珠。

郑佳她们这一届，只开了一个实验班，为了那为数不多的几十个名额，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挤，或者换句话说，不知道有多少家长削尖了脑袋想把儿女往里送。

郑佳和她寝室里的姐妹，就是那为数不多，患难与共的实验班议价生，关系户。

她们不光座位被安排在一起——倒数一二排，就连寝室也都在一起。

可以看出老师们的良苦用心——只要不影响到尖子生们，她们大可以抱团取暖，一起堕落沉沦。

王一航是他们班的班长，座位永远定格在黄金第三排，生长在红旗下，沐浴在阳光中。

刚过完新年，就立刻经历了一场测验，上周数学成绩刚出来，全班56个同学，只有8个人不及格，这其中就有郑佳。

数学老师让他们周末回家订正错题，她也没订正，反正坐在倒数第二排，就是她最深的保护色。

可是不知道今天数学老师哪根神经搭住了，非要一个一个人检查，发现没订正的，立刻滚到外面去站着。

郑佳把她今天的倒霉事迹全都归总到王一航那个恶魔的头上，要是她妈不来骂她，兴许她还有点可能会掏出卷子来看上一眼。

数学老师一边挨个检查，一边用左手将他那为数不多的几根侧发，不停地抹向另一侧，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十分暴躁。

郑佳帮他起了个外号：栅栏。

因为他的发丝就跟栅栏似的稀疏，油腻腻的几缕，无力地耷拉在头皮上。

郑佳和众位关系户姐妹们难免都有些惊慌，毕竟像栅栏这样愿意花时间检查全班同学这种事只是偶发事件，况且当着全班那么多同学的面，被赶到教室外面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隔壁班的同学也许还会指着他们说，快看，那些就是实验班里吊车尾的关系户

郑佳的同桌叫胡心梦，她根本不在乎什么什么成绩，她家里有钱有势，总有办法把她送进名牌大学。她爸妈就从来不过问她读书的事，只负责打钱。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担心的事。

“佳佳，怎么办！我才不要当着王一航的面，被栅栏扫地出门，太糗了！”胡心梦明恋王一航已经是全班皆知的秘密了，每天只要看到王一航回过头，甚至只是侧个脸偏个头，她都会一脸花痴的陶醉：“佳佳，你快看他回头了！他是不是在看我？”

这点让郑佳很是烦闷，可见上帝对人是不公平的，给了他碾压式的智商，优异的运动神经，为什么还要给他一张好皮相？

郑佳不耐烦地说：“别跟我提他的名字，听了就反胃！”

“哦哟！吃炸药啦？”胡心梦不满的拍了她一下，“他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不待见他？”

说话间，栅栏已经走到了郑佳的座位前，两根手指头用力敲了敲卷子，“一个字都没动！出去！”

这时候前排的尖子生们纷纷转过头，看稀奇似的窃窃私语，有的人眼里还带着些许同情，这其中就包括王一航。

郑佳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抓起考卷自觉滚出了教室。

没过多久，她们寝室的难姐难妹们都跟着滚了出来，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今天栅栏是不是吃错药了，搞什么突然袭击啊？大周末的，好心情都给搞没了！”说话的是徐凤仪，郑佳的对床。

胡心梦也是一脸不高兴：“刚才王一航往我这儿看了好几眼！偏偏是我最丢脸的时候！生气！”

郑佳现在听到王一航三个字几乎就想立刻群起而攻之，可是班里班外，有这样想法的人大约只有她一个。

王一航不仅在实验班吃得开，在外班一样受欢迎。所以寝室里的妹子都无法理解她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排行老幺的柳柳这时说道：“我听隔壁班的人说，今后老师的绩效奖金是要根据班级的整体排名均分来定，也就是说，我们这些渣渣挡了他的财路啦！”

“完了”胡心梦哀叹一声，扭头看到郑佳一脸深刻，推她问道：“你干嘛呀，一个人在琢磨什么呢？”

郑佳不想说话，脑子里反复出现王一航投来的同情目光，这让她非常恼火，谁允许他同情了？！

在教室外走廊站了一节课，终于等到了下课。栅栏走出教室，扫了她们几个一眼，“全都到办公室来！”

跟在栅栏身后，路过其他班级的时候，引得年级同学们纷纷侧目，颇像是一群被当街游行示众，最后全都要被拉去午门问斩的囚犯。

办公室对郑佳她们来说，仿佛门口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结界，一旦迈进去，那她们都将尸骨无存，无一幸免！

栅栏把手里的卷子往桌子上一摔，顺势坐下，开口就骂：“你们父母想尽办法把你们送进实验班为的是什么？让你们来玩的吗？整天吊儿郎当，学习不好好学习，上课不好好上，作业也不好好完成，你们到底干嘛来了？”

郑佳她们寝室四姐妹低调地躲在第二战队，借前排的同志们挡一挡炮火的猛烈攻击。

“你们几个缩在后面当我看不见吗？站上来！”

无法，她们只得上前一步。

胡心梦教给她们一个抵挡栅栏猛烈攻击时转换心情的办法，那就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头顶，数毛。

“不要以为整天窝在最后两排，就可以对自己没有要求了！”栅栏重重换了口气，刚才骂太急，喘着了。“郑佳！”

郑佳正在神游，忽然被点名，冷不丁被吓得抖了一下。

“我看了你的成绩，主要问题就是严重偏科！文科部分还过得去！把数理化补上去，也不是没有希望！你让你爸妈帮你找个补习班补起来，趁现在还是高一，打好基础！”

“”

补课这种事，郑佳心里是很抵触的，上课都听不懂，补习班就能听懂了？

“你们这几个人，今后我要重点关注！不能因为你们，拉低了我们实验班的平均分！”栅栏突然宣布：“明天早上，你们最后两排，通通换到前面一二排！我还就不信了，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还敢不好好学！”

“老师”胡心梦问到：“这样不好吧，万一我们非但没学好，反而影响到尖子生们的学习，那多不好。而且一二排的同学还得被换到最后，不得恨死我们啊。”

“你以为尖子生都跟你们一样，那么容易被影响？废话少说，全都回去！以后再不好好学，直接让你们家长把你们全都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