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天他们带谢蕴去河边玩,过吊桥的时候谢蕴害怕不敢过去,要人背,他正要蹲下,明匪玉看不惯她这小脾气,不想她再累到谢知归,就亲自来背。

谢知归走在前面,才走到一半就听到后面吵起来了,然后他回头就看到父女互相撕扯,正要去劝说,却见两个人齐齐摔下吊桥,他的心脏骤停!——“阿玉!蕴蕴!”

还好现在是枯水季,下面的河流不湍急,他先在岸边找到了浑身湿透,哭着喊爸爸的谢蕴。

见他来了,像小时候那样立马啪嗒啪嗒跑过来抱住他,一句话也不说,就委委屈屈地哭。

谢知归心疼地抱起她,边安慰边继续沿着河流找明匪玉。

等抽泣声小了,他才问:“你们刚才吵什么呢?”

谢蕴一听,眼眶里立刻又蓄满了眼泪,瘪起小嘴,“他说我长大了以后没小时候可爱了,你不喜欢我了,我是小累赘,他要把我从桥上扔下去,然后,呜呜呜,然后你们会再要一个新宝宝。”

谢蕴说到后面鼻涕眼泪哽咽在一起,气都踹不过来,冰凉发白的脸蛋都哭红了,谢知归在心里暗骂了声明匪玉混蛋,跟小孩乱说什么!

他停下脚步,抱紧谢蕴安抚,不停保证她是他最爱的宝贝,没有不喜欢她,爸爸会永远爱她,不会有新宝宝分她的宠爱。

背上一下下温柔的拍打,一声声坚定的承诺下,谢蕴很快停止了哭泣,窝在谢知归怀里乖乖地给自己擦眼泪,方才哭的太凶了,消耗了很多的体力,她揉眼睛揉着揉着就睡着了。

天色很快要黑了,谢知归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河岸线,再看看怀里眼睛红肿、睡觉都皱着眉的孩子,叹了口气,转身先往家里的方向走,晚上带着一个小孩在野外游荡太危险了。

至于明匪玉,反正他死不了,明天再来找吧。

他把事情和阿六爷说了,阿六爷看着床上睡着了的蕴蕴脸色微变,不放心当晚就带着人去寻明匪玉。

谢知归也想去看看,但谢蕴抓着他的小拇指,抓太紧了,他怕吵醒她,就只能这样陪着她。

他不知道什么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他去外面问了一圈,还是没有明匪玉消息,又回来抱起已经醒了的谢蕴,打算回昨天那个地方再找找。

谢蕴不是很想去的样子,一路上嘟着嘴,“干嘛去找那个讨厌鬼,爸爸有我不就好了嘛。”

谢知归捏捏她的脸蛋,“你就这么讨厌他?”

“讨厌!”

谢知归摇头,没说什么,眼下把人找回要紧。

他沿着昨天找到谢蕴的岸边上上下下走了两遍,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心里最焦急的时候有个寨民跑过来,告诉他明匪玉找到了。

不过他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更多的是担忧。

谢知归预感不妙,忙问:“他怎么了吗?”

寨民挠着脑袋说:“他,他失忆了。”

第116章 番外二

寨里, 一群老人围着一个模样冷峻妖异的男人不让他走。

为首的阿六爷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却不厌其烦地第十二次给他介绍他的身份,“你叫明匪玉, 这里是你的家, 我是你阿六爷, 亲眼看着你长大的,我们不是坏人,没有骗你……”

不管周围人如何费尽口舌,失了忆的明匪玉始终保持沉默、戒备、冷淡的态度,身体周围自成一个屏障将自己和其他人屏蔽开。

阿六爷怎么说都不信,他就是要走,阿六爷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忽然他看谁都冷漠无光的眸子亮了一下,阿六爷注意到, 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就见到站在人群之外, 刚赶回来眼尾绯红,还有点喘气的谢知归。

阿六爷再看明匪玉眼神还是直勾勾盯着,忽然灵光一闪, 嘿!有办法了!

他大声让人群散开,又把谢知归拽到明匪玉面前, 笑容满面地介绍道:“这个是你妻子,喜欢吗?你要是承认你是明匪玉,他就是你的了!”

谢知归:“……?”

谢蕴:“啊?”

人群:“啊?啊?”

阿六爷内心想:啧啧, 眼睛都看直了,你就快承认吧!

只有明匪玉喜怒不形色, 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谢知归也看不懂现在这个人, 他比明匪玉多了一份年轻人的青涩, 却比他多了三份的冷漠,眼里装着他熟悉却又陌生的欲色。

忽然怀里的谢蕴说渴了要喝水,谢知归收回对视的目光,先抱着她上木楼,和明匪玉擦肩而过时,他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一直跟随到屋里。

阿六爷迫不及待问:“你到底喜不喜欢?”

明匪玉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很轻的两个字:“喜欢。”

害!这不就得了,早承认不就好了。

阿六爷松口气,刚才白担心了。

可下一秒明匪玉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仿若在看一群死物,就听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们不会反对寡妇带娃再嫁吧。”

他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阿六爷:“……”

*

失忆这事吧,可大可小,谢知归一开始也挺心慌的,可慢慢的,他发现这事未必是坏事。

明匪玉把他当成了前夫意外身亡,独自一个拉扯孩子长大的“寡妇”,而他呢,对自己这个“寡妇”一见钟情,甚至不在乎他还带着个娃。

谢知归心情复杂,说不出的复杂。

明匪玉想娶他,可是他现在只是个毫无感情经验的纯情少年,不敢直接当着他面说出心里的想法,只能先想尽办法接近他,讨好他和他身边的人。

第一个目标自然就是谢蕴。

饱受折磨的谢蕴在心里疯狂咆哮:你不要过来啊!呜呜。

可明匪玉对她的热情奇高,把她当小公主捧着,拦都拦不住。

前几天还和她互相冷嘲热讽的坏人,今天居然卷起袖子给他洗围兜,泡牛奶,做功课,讲睡前故事,还让她骑在他脖子上玩……要问谢蕴感动吗?

蕴蕴表示:不敢动,一点不敢动,我怕这个坏银下一秒恢复记忆把我摔死qaq

她突然开始怀念以前明匪玉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了,现在这个虽然会对她笑,但太恐怖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单独相处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受不了了,哭着喊着要找爸爸,谁料她嚎的声音越大,明匪玉眼里的光越发兴奋!甚至带着期待!

谢蕴更加悚然:不对劲!你太不对劲了!

哭声果然引来了谢知归,一进门看到谢蕴坐在冰凉地板上,而明匪玉就坐在边上不去抱她居然还在笑?!

看来失忆了也改变不了明匪玉的本性,他皱了眉,过去把谢蕴抱起来,冷眉俯视地上巴巴望着他的人,“你又欺负蕴蕴了?”

明匪玉摇头。

谢知归又问:“你没听到她哭吗?”

明匪玉竟然老老实实答:“听到了。”

“那你还坐视不管?!”谢知归有点生气。

明匪玉小心翼翼抓住他的衣角,扬起头看着他,眼里既有期待又有胆怯,就像第一次被心上人注意到的纯情少年,“因为这样你才会来找我。”

谢知归:“……”

谢蕴:“……”

谢知归扶额:怎么失忆了还是这个德性?

谢蕴冷漠脸:可恶,该死的恋爱脑!

*

谢知归没想到明匪玉追起人来热乎劲这么大,白天拼命献殷勤也就算了,晚上还要守在他门口,让他去休息也不肯。

谢知归出来劝了几次,可明匪玉就直勾勾跟痴汉似的盯着他,搞得他脸上发烫,话都不会说了。

谢知归不自在瞥开脸,可却把薄红的耳尖转到了明匪玉眼前,“你别看了行不行。”

明匪玉痴痴笑道:“你好看。”

“……”好像脸上更烫了一点。

可他又觉得自己真没出息,在一起这么久,该干的都干完了,算是老夫老妻了,居然还会因为这么一句简单的话露羞。

谢知归心说,果然恋爱脑可怕,失忆了的恋爱脑更可怕。

“爸爸!我要听故事!”里面谢蕴踹被子闹起来了。

“来了。”

谢知归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接着一件外衣罩在了明匪玉身上,明匪玉诧异又惊喜地看着他。

“盖着吧。”谢知归说:“要是太冷了的话就进屋里睡。”

明匪玉捏紧衣服,低声说:“隔壁屋锁了。”

谢知归俯身在他耳边轻笑:“我也没说是隔壁。”

明匪玉愣了一下,回过神时谢知归已经走了,面前的房门也关上了,可是耳畔那道温热诱人的声音萦绕不绝,衣服上都是谢知归的味道,很香很迷人,还有残留体温,就像谢知归从后面搂住了他,和他脸颊相贴,耳鬓厮磨。

可他又很快从绮思中惊醒,只觉得浑身燥热,血液莫名沸腾,脑内有一个声音在嘶吼——去找他,去抱他,去吻他!

他耐心等着屋内的灯灭,重重呼出一口热气,束缚着他的锁链终于可以崩裂了,让那只陌生又疯狂的野兽释放出来。

如果谢知归对他的态度戒备疏离,他肯定不敢轻易做出过分的事,但刚才那句话,那种暧昧不清的吐气,是一句给他的邀请,他确定。

倘若不是呢?没关系,进去就知道了。

门终究是开了。

谢知归闭目侧听脚步声判断人离他还有多远,十步、九步……不知为何,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每一下都跟着脚步节奏重重锤下。

越来越急了,越来越近了。

他来了。

有只手搭上了被子,在他腰部的位置逡巡、摩挲,好似野兽在一块陌生领地前反复而小心地试探。

被子被缓慢地拱起,那只手终于摸上了他渴望的腰部,和他幻想中的一样让人满足,对此刻的明匪玉来说,这是第一次离谢知归的距离如此近,喉咙干的擦一下就能点着,他难得克制住了,只摸腰,不碰其他地方,但谢知归可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