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即便是在现代,也从不曾有过表白的经历。

喜欢的人就在面前,冷冰冰的眸子审视着他,南珩在开始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垂下了眼睛。

不行,看着萧听寻的眼睛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片死寂。

南珩突然觉得害怕和后悔,就这么说了?

憋了这么久,如今头脑一热,就说了?

但好歹也挑个唯美一点的地方啊,他在现代看的那些纯爱漫画小说,怕不是都看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是,都这么久了,萧听寻为什么不说话,他在想什么?

脑子里乱糟糟的,南珩有些烦躁的用力揉了揉额角,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他有些惊喜的抬起头,萧听寻古井无波的眸子淡淡望着他。

师尊?

萧听寻拉开他的手,扒开他的衣襟,不动声色的重新将封印加固,纯澈的灵力源源不断输送进去,南珩额上的一双麟角也渐渐退去,眸色逐渐恢复正常。

他叹了口气,抬手挥开隐身屏障,冷声道:你该记得自己的身份,和你一心想要做的事情。今天的事,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我不能,南珩站在他身后,突然固执起来,你不肯给我答复,那我会一直等。

萧听寻头也没回,身影消失在缝隙的入口。

没拒绝,那就是有希望。

南珩唇角卷起一道弧度,抬步跟上。

外面已是一片狼藉,螭龙和那两人缠斗了半天,似乎是累惨了,盘在冰树下,见两人一前一后出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地上到处是刀剑劈砍过的痕迹,南珩环顾四周,只看见地上一片已经委顿的褐红色小花,还有一片黑色的衣角,上面是万字纹,魂祭门的标志。

第36章 他们都不对劲

自新晋弟子考核那时候起,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指向了魂祭门。

萧听寻蹲下身,手指拂过地上的剑痕,那上面还有很稀薄的灵力残留,他举起十指对着洞顶泄露下来的天光端详了一会儿,指尖的灵力很纯粹,并不像是魂祭门的人。

魂祭门,因为这个门派修炼缚灵术,虽不是每个弟子都有资格,但大都是自入门就开始做准备的。

以自己的血温养灵脉,所修炼出的灵核,亦用心血滋养,所以施用的灵力不会这么纯澈,会带着一丝血气缠绕其中。

方才这两人,明显不是魂祭门的人。

所以,到底是谁在背后挑拨长清派和魂祭门,不断给魂祭门扣帽子?慕容卿的魂魄若不在魂祭门的话,又去了哪里?

他思索的专注,南珩立在他身后,却将一双眉紧皱起来。

该死的系统又出来作妖了。

【萧听寻好感度+500,当前好感度:600。】

【另外,检测到宿主对萧听寻心动,现在开启惩罚模式。】

南珩蓦地愣住,他刚刚因为春潮花的作用,对萧听寻做了那种事,竟然还加了这么多好感度?

所以,萧听寻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吧,只是不知为何,不肯承认。

南珩勾起一抹浅笑,心腔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竟然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敢打赌,如果萧听寻应了他的表白,答应跟他双修,那恐怕这种系统惩罚再翻一倍他都顶得住。

萧听寻看过了剑痕,又去看那朵春潮花,花没什么特别,是修仙界花楼酒馆常备的东西,效用发挥完毕就枯萎了,没什么细查的价值。

南珩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佩服他师尊,说是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那就真能做到面不改色,一切如常。

比如现在,萧听寻查看完,便起身招呼他:回去了。

南珩咬牙忍下心脏处一阵阵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唤了萧听寻一声:师尊等一下。

萧听寻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南珩一只手死死捂住疼痛难忍的胸口,另一只手,把丢在碎冰块堆里的断剑琉木捡了起来,又费力的去找另一截。

萧听寻望着他:已经修不好了,捡来作甚?

南珩终于在螭龙尾巴底下,寻到了另一截断掉的剑锋,他吃力的蹲下来,抹去额上因剧痛而滚落下来的汗珠。

努力稳住声音道:这是师尊送给我的第一样东西。

萧听寻便摇了摇头,微叹一声,转身离开。

断剑被压着,南珩费了半天力也拔不出,他脱力的跌坐在地,捂着心口缓和一下疼痛。

螭龙兴致缺缺的看了他一眼,十分怜悯外加不屑的主动抬起了尾巴,把那截断剑露了出来。

南珩一把拿起断剑,朝螭龙挤出一个笑:多谢了。

螭龙喷了喷鼻息,扭开头去,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两人回到寒林峰,萧听寻按例吩咐南珩去后面灵泉池泡澡,然后教了他一些修习双灵根的心法口诀,便闭门不出了,态度冷淡疏离,对他不过是尽自己为人师的责任而已。

南珩就乖乖去灵泉池泡澡,然后回去自己给臂膀上的伤口擦药,不去打扰他。

萧听寻这一闭门就闭了一天一夜,临到他们该出发去安泽县的时候,房门还是紧闭着。

南珩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端着一碟子桃花酥,立在萧听寻房间门口,蜷起手想要叩门,却又迟疑地停在半空。

门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内人一身竹青色素简长衫,墨发披散,只用同色发带松松垮垮的系着。

师尊。

目光和萧听寻想撞,南珩展颜笑开:你可收拾好了?我做了桃花酥,你尝尝?

萧听寻瞥一眼他手上的托盘,淡淡移开目光:收拾好了就走吧。

说完,侧身避开他,径自下楼去了。

南珩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沉郁下来,他回到自己房间翻出一支空纸袋,将碟子里的桃花酥装进去,然后拎着袋子下楼。

楼下空无一人,只停着一只极像蜻蜓的纸蝴蝶,见了南珩扑棱着翅膀,发出萧听寻的声音:叫上祁烬,去流云峰下汇合。

这是不想同他一起走了。

南珩垂下眉眼,召出角藏,昨天和角藏磨合了一天,除了偶尔这家伙还是不驯服,基本上还算趁手。

他御剑去了二长老殷旧的修木峰,沿着山间小路一路往上,熟门熟路来到祁烬居住的小居门口。

篱笆小院围起来的一座青瓦小屋,和苏叶的比邻。

南珩抬手叩门,很快听到里面传来祁烬的声音:谁呀?进来。

南珩推门进去:祁师兄,师尊让我来找你,然后一起去流云峰山脚汇合。

祁烬坐在床沿上,不知在忙些什么,头也没抬:哦,好,那你坐一会,我马上好了。

你做什么呢?南珩见他低着头一直忙,有些好奇。

祁烬咬牙勒断一根缝衣线,皱着眉道:唉,缝裤子呗。上次考核的时候,不是把裤子撕破了。

这次回家,我还想穿着给我娘一个惊喜呢。

南珩便凑过去看,果见祁烬手里捏着根针线,笨手笨脚的缝着,那条开了裆的裤子上,已经蜿蜿蜒蜒缝了一条大小不一的针脚,咋一看,就像屁股上爬了只狰狞的大蜈蚣。

南珩:

幸好这个部位不会露出来,否则恐怕要把祁夫人吓到。

南珩也不会针线活,帮不上忙,只好在旁边等。好在祁烬还剩下一点就缝完了。

他换好衣服,也太敢做大动作,背上自己的小包袱跟南珩一起御剑离开了修木峰。

两人御剑到达流云峰脚下时,山脚下已经停了两辆马车,萧听寻、殷旧还有苏叶三个人都在。

南珩想起早上萧听寻对待自己的态度,将手里装桃花酥的纸袋塞给了祁烬:祁师兄,这袋点心,是我拿给二长老吃的。

哎,南师弟你有心了。祁烬接过袋子,十分欣喜,这路上无聊,师尊如今也不爱吃蜜煎樱桃了,我正愁带什么零嘴给他打发时间呢。

南珩瞥了一眼不远处偷偷将几袋果干蜜饯塞给萧听寻的苏叶,心道如今怕是用不着你愁了。

两人很快走到马车旁边,殷旧道了声来了,萧听寻只是点了点头。

这次我们接到安泽县丞的委托,前去解决遂愿观的事,因接触的大多是普通百姓,我们也不必太过张扬,掌门的意思,还是马车出行比较稳妥些。殷旧道。

几个人自然都没有异议,听殷旧说了些下山历练需要多留心和注意的事项,就各自上马车。

本来,理应两位长老带着各自的徒弟各乘一辆,但萧听寻并不想和南珩独处,冷着脸和殷旧上了同一辆车。

正要上车的苏叶便愣了一下,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一回头,看到南珩正靠在另一辆马车的车厢,抱臂望着他笑。

苏叶气闷,身后却传来祁烬清朗的声音:师尊,南师弟带了点心给你吃呢。啊,玉清长老,你也一起吃吧。

而后是殷旧温和的笑声:南珩这孩子真是体贴懂事,阿烬,那你就去和你师兄还有南师弟同乘吧,年轻人在一起也有话说。

好啊,师尊。祁烬不疑有他,爽快的应了一声,就下车去了。

南珩和苏叶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皆是冷笑。

你和玉清长老斗气,别牵累无辜。苏叶淡淡道。

南珩冷觑他一眼:和二长老同乘,是我师尊自己选的。你若是有本事,去把他老人家请下来,我不介意祁师兄和我们同坐一辆,给你和二长老腾地方。

呵,苏叶眯了迷眼,鼻孔嗤出一声冷哼,做了点心玉清长老都不收,还得假手于人,我可没南师弟你这么有本事。

那你倒是别把果干蜜饯塞我师尊袖子里啊。南珩够了勾嘴角,露出一丝轻嘲,苏师兄还不是半斤八两。

苏叶眼角带笑,袖子里的手却捏紧了,他刚要还嘴,马车一沉,祁烬上来了。

单纯耿直的孩子完全不知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挠了挠头绽出一个笑容:师兄,南师弟,掌门也没配个赶车的人,咱们

南珩和苏叶正在赌气,闻声齐齐回头,异口同声道:当然是你!

啊?祁烬一愣,但很快笑开,哦,好的,那你们聊着,我去赶车好了。反正之前在家里,也经常赶,是熟手了。

他说完,一掀车帘,转身又出去了。

另一辆马车上,殷旧垫着手里沉甸甸的纸袋,自里面捏出一块桃花酥来放进嘴里,细细品着。

嗯,玉清,你小徒弟手艺真的不错,你不尝尝?

没胃口。萧听寻音色淡淡,直接别开头去,望向窗外。

殷旧便轻叹一声,拍掉身上的点心屑:跟你那小徒弟吵架了?

萧听寻没说话,而是直接从自己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两个纸袋来,塞进殷旧手里。

什么啊?殷旧奇怪。

你大徒弟给你的。萧听寻单手撑着腮,靠在软垫上,怎么,和苏叶那孩子闹别扭了?

殷旧:

第37章 你不是他

马车辘辘行驶在林荫道上,日头高升,斑驳的阳光自茂密的林叶间洒落。

南珩闭眼靠坐在软垫上小憩,苏叶手里转着他那把折扇,望向窗外。

修仙之人其实赶车很方便,马鞭上贴张符,那鞭子自己便去赶车了,萧听寻和殷旧就是这样,只可怜祁烬一个人坐在马车外面,无聊的晃着鞭子,他自己倒是不觉什么。

山路僻静,只在马车驶过后惊起数只飞鸟。

一声尖锐凄惨的哀嚎突然划破了天际。

救命!啊啊啊!救救我!

声音嘶哑,慌不择路的男人自树林间穿出,跌跌撞撞的奔过来,摔倒在马车前。

吁!祁烬勒停了马车,前面萧听寻他们的车也停了。

那人一身粗布衣,身上、脸上已满是伤痕,他狼狈的在地上爬着,见了祁烬,更是奋力地挪过去,想抓住他的脚。

这这位小爷,救救我!那个人粗喘着。

祁烬正要跳下车询问他到底是怎么了,一个黑影骤然闪过。

身着紫色长裙的清秀女人转眼已了男人近前,她五指呈利爪状,指甲纤长,闪着寒光,朝男人后颈抓去。

住手!祁烬一声断喝。

女人猛地停住动作,抬起头来,凶狠的瞪着他,苍白的脸上遍布着血丝,尖牙利齿,双目泛着蓝光,竟是个妖物。

祁烬横眉倒竖,立时抽出背在自己身后的寒鸣。

外面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坐在车里的四人,都纷纷下车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妖孽看剑!祁烬扬手劈去,那女妖一愣,没有进攻上前,竟是踉跄着闪身避开了。

南珩和苏叶立在马车旁,朝萧听寻那边望了一眼,萧听寻同殷旧也下了车,站在外边看着热闹。

那女妖避开祁烬的攻击,捂着自己胸口费力的喘息,南珩这才注意到她深紫色的衣襟前面衣襟被血晕染开了,她后心上竟然插着一把菜刀,几乎穿透了胸腔。

祁烬趁机朝女妖劈去,岂料,一道清波洒来,竟将他的寒鸣弹开了。

祁烬侧目望去,萧听寻持霜昼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

玉清长老?祁烬又气又急,这妖物要杀人!你拦着我做什么?!

凡事有因果。萧听寻淡声道。

随后,他又放在唇边吹了几个音符,一道清波顿时变成水圈将那女妖围住,束缚起来,不能动作。

放开我!那女妖大叫,你们是修仙的吧?呸!一群伪君子!去死!给我去死!

南珩蹙眉,这话骂的,和皖娘那小兔子倒是像。

怎么这些妖啊怪啊,骂来骂去,都是伪君子,去死之类的。

南师弟,苏叶突然伸出指头戳了戳南珩的胳膊,玉清长老这什么毛病?兔子精要救,这张牙舞爪的骚狐狸精,他也要管一管。

什么毛病,圣母病呗,南珩吸了吸鼻子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