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

宝珠进来看着一直睁着眼眸,没有精气神的关桑桑,一脸担忧。

但她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

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她给关桑桑端来洗脸水,关桑桑就跟木偶一样听从她的指挥洗脸,换衣服,吃饭,上厕所……

明明是睁着眼的,明明是朝她笑的,宝珠就是觉得这个关桑桑好像失去了灵魂,人变得像个傀儡,假人。

这么一关,就关了关桑桑半个月。

半月来,她一直处于生无可恋的状态里, 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就那么跟木头一样吃完了睡,睡完了吃,也不反抗,也不做什么。

她麻木得像个柱子。

宝珠跟七千反应了一次,七千没好气地道:“人没死就行了。”

从那以后,她就不敢再多言。

只是出于担心,她每次有时间就跟关桑桑说说话,就算没有回答,她自说自话,也依旧在她跟前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

说着,说着,她感觉关桑桑似乎在听,但又不像在听。

这半个月里,烛龙霆就跟消失了一样,完全失去了踪迹,一次也没来过。

这天清晨,宝珠才打了水进房间,就看到关桑桑趴在床榻上口吐白沫很是吓人,她再也顾不得七千会恼恨她,拿起电话就拨打了烛龙霆的手机。

被吼死,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烛龙霆冷冽如冰的话语,宝珠浑身颤抖,她夹着腿哆嗦着道:“少爷,桑桑出事了——”

嘟嘟!

宝珠一脸诧异。

少爷把电话挂了,他这是对关桑桑完全不管不顾了吗?

哎!

宝珠才走上前去,打来水给关桑桑擦脸,擦掉身上口齿间的唾沫,但关桑桑摆摆手,软绵绵地道:“你还照顾我这个废物干什么呢?你走吧,我不想见任何人。”

“桑桑,你——”

啪地一声,房门被推开。

烛龙霆迈着大步进来,一上前就走到关桑桑的跟前扫了床上女人一眼。

那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失去往日的灵动风采,变得死气沉沉一脸的暮霭之色。

一股难以言喻的钝痛情绪梗在心头。

他见不得她这样子。

她会跟小狮子一样尖牙利嘴,她会跟小绵羊一样温顺,她会跟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但哪一个她都是活的,而不是眼前这不死不活的模样。

“起来!”他命令。

关桑桑如他所愿站起身来。

身子摇摇晃晃地,几乎要脱去力气,但是她就那么在床上用单薄的跟木棍一样的腿儿站立着。

腿骨戳着身子,就像僵立的一句骸骨,令人毛骨悚然。

他手一伸就抱住了她,大踏步地来到沙发上,将她抱出了卧室。

铃铃铃——

铃声大作,浮光天宇刹那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女保镖立马冲了出来。

她却一眼看到抱着关桑桑的男人不是别人,却是她打老板烛龙霆,这才顿住脚步没有发动攻击。

烛龙霆抱着关桑桑坐下来,将她放在沙发上,对着女保镖厉声道:“钥匙拿来!”

钥匙被女保镖丢来。

咔嚓咔嚓!

手脚上的镣铐全部被取下来。

对于这一切,关桑桑应该高兴的,但她没有一丁点的兴奋与激动,她麻木地看着他,但眼神又似没有落在他身上,很快飘忽就失去了焦距。

烛龙霆心口闷闷的。

第一次,第一次他在想,他是不是对她狠过头了?

“你笑!”他大声道。

“呵呵。”关桑桑笑了。

没有温度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哭!”烛龙霆跟逗一个娃娃一样。

关桑桑眼眶湿湿的,但却没有眼泪,像离开水的鱼儿。

烛龙霆一巴掌狠狠敲击在桌面上,木头屑很快就四处飞溅。

她很听话,很乖巧,甚至对他唯命是从,可他心底不仅不感到分毫的高兴,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憋屈与……钝痛。

“七千,备车。”烛龙霆一声厉吼。

车很快就停在了大门外。

烛龙霆让宝珠给她换了一身干净利索的衣服,他手臂一伸就将她拦腰抱起,一路出了浮光来到车里。

他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一直强劲有力的手臂弯在她的腰间,指尖落在她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

但女人不仅不反抗,也不挣扎,就那么失去了任何的触觉一般麻木着。

他心头一阵地烦躁。

该死!

关桑桑不是挺能折腾的,难道她是因为薄子明?

“你听着,你要给我好起来,如果你一直这样,我就对薄子明下黑手,你要清楚,我要一个人死是多么容易的事!”烛龙霆威胁道。

没有反应!

依旧是0回应!

关桑桑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心死成灰了吗?

烛龙霆从没尝试过失恋的滋味儿,他连恋都不曾恋过,所以他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为了另外一个人失魂落魄成这个模样。他见用这招不管用,手臂一动将她放在自己的身边,黑红的眸子狠狠盯着她的双眼,一脸肃容道:“你要清楚,区区一个男人不过是你人生的过客,他走了就走了,难道你

还能为了一个不要你的男人去死?”

不擅长劝慰人,从不懂得什么叫给下属做思想工作,他的手段都是雷霆出击,至于什么迂回战术,他不用,不屑。

第一次,在关桑桑这里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关桑桑一脸麻木地看着他,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关桑桑,你耳朵聋了,心死了吗?你知道我听到我儿子死的那一刻,我的心跟被千万只蚂蚁撕咬一样,你就一点感觉也没有?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对一个不爱你的

男人念念不忘,还做出这种鬼样子,活该!”烛龙霆爆发了。

他又一次对着关桑桑大呼小叫的。

每一句话的音量足以掀起她的发丝。

可惜,关桑桑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她依旧麻木不仁。

但,心尖儿上却弥漫着一丝的痛楚。

半个月了,她失去了任何的知觉,连痛也感受不到,每天只想吐,只想就那么一睡不起,只想天空突然破开一个洞,把她吞走。奈何,她睁眼,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