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

整整过去一年。

滕世雄躺在黑漆漆的山洞里,脑海里还浮起堕崖的最后一幕。

跌落山崖下,宁涓涓并没有死透。

她摔断了脊椎,动弹不得。

而滕世雄在几道悬崖树木的缓冲下,竟然没有受多少的伤。

随着宁涓涓生命力的流逝,滕世雄感觉身躯竟然渐渐能活动了。

他一步步爬到她身边。

宁涓涓浑身都是血,她黑洞洞的眼神死死盯着滕世雄。

“为……为什么?你,你,你不是爱我的吗?唔——”她吐出一口血水来。

不甘心。

她不甘心!

滕世雄是她一个人的,他的心也应该在她身上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算她知道,滕世雄对唐栀雅或许动了心,但他最爱的不是自己吗?

他为什么要不顾生死地选择跟她同归于尽?

要知道,她对他下的是牵制蛊,一旦他生了异心,他有可能会死的,这一点,她早就跟他说明了的。

她这一辈子,唯一能掌握在手里的,也就是滕世雄对她的爱了,难道最后这一点都是虚幻的吗?

滕世雄爬到她身边,眼眶里都是血,嘴角,鼻子,那一处都在流血。

“你回答我!”

宁涓涓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他下达命令。

她不死,他想恢复,是不可能的。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她要听他的真心话。

滕世雄缓缓开了口:“老子恶心你,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比我家栀雅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不,不可能!

他在撒谎。

宁涓涓恶狠狠瞪着他,大声反驳:“不,你骗我,你根本就是骗我的,你之前那么爱我,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难道都是假的吗?”

沉默。

沉默得听得到树木落叶莎莎的声音。

滕世雄眼眶里的血水在滴落。

他恨声道:“我,我,我瞎了眼,这是老天爷报复我眼瞎的下场。”

呵呵。

眼瞎?

宁涓涓骤然大笑。

“是的,你眼瞎,难道我就不眼瞎吗?你知道我有多痛?爱上你,我赔上了一辈子,如果不是想跟你在一起,我又怎么会经历那么多痛苦,又怎么会一再地被男人伤害?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她又吐出一口血来。

一辈子耗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还在这里说着什么眼瞎的废话,她又情何以堪?“老子爱的是一个纯洁的灵魂,一个有着善良品格,内心隐忍痛苦,又付出良多的女人,而不是眼前这一个心狠手辣,不顾一切自私自利的恶毒女人。你说,你为了老子牺牲那么多,那你自己摸着心问问,

你到底爱自己更多一些,还是爱老子?别整虚的,大家都活了一把年纪,谁也不是傻子。”滕世雄感觉禁锢越来越松动。

他竟然慢慢的,能自由说话,手指也没有麻木不堪的感觉,渐渐能动了。

宁涓涓瞪大了眼睛。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你说的都不是真的。”

爱一个人,难道不该爱她所有吗?

不管是好的,坏的,不都应该爱吗?

难道她做错了什么吗?“怎么就不是真的?老子以前爱你,那是因为爱你纯洁善良,老子不爱你,是因为你为了自己贪婪的口味,伤害老子家人,伤害自己的女儿,自己的丈夫,你这种女人,有哪一点值得别人去爱的?”滕世雄

语气不善道。

“不——”

宁涓涓不停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那你说,你对唐栀雅就没有心动,没有爱过吗?你跟她离婚,难道没有藕断丝连?”宁涓涓大声质问。

滕世雄心底全是愧疚,但是他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是,我跟她离婚,是舍不得,老子当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既然曾经伤害过你,老子自然得负责,若是你好好回来,没有做那么多事,老子说不定就断了对栀雅那一段压在内心深处的念想,但是

你偏偏蛇蝎心肠,逼得老子对你恶心厌恶。”他低咒了一声。

宁涓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说,她一直将滕世雄禁锢在身边是错的。

他曾经也没有想过要跟唐栀雅复合,想要留在她身边,是她自己让他见识到自己全部面目,才把他给推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啊啊?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脑海里,瞳仁里,全是滕世雄年轻时的那一张脸。

他腼腆又小心翼翼地喊她“涓涓……”

而她娇羞地红着脸儿,将手搭在他掌心里,轻轻“嗳”了一声。

那么年轻的岁月,那么青涩的爱恋,一切都变成烟云。

她跟他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如果有来生,她愿意在一开始就断了这段不匹配的爱恋,放她和他自由……

她瞪着一双氲氤着苦痛和不甘心的眸子,一口气没抬上来,就那么被自己内心的痛苦和悔恨活活痛死了。

“快全面搜索,一定要找到宁涓涓和滕世雄。”

一道凛然的嗓音传来。

滕世雄一愣。

他手一动,竟然就那么抬起来了。

手指抵在宁涓涓鼻息下,她早已死透透。

不然,他也不可能行动自由如常。

快速扫了一眼身后那群人,他匆匆爬起来,就迈开大步离开了。

滕九延的人流连在山崖里,顺着山崖的每一个角落都展开了大面积的搜捕。

若不是他滕世雄多年来的作战经验,恐怕就要被他们的人发现了。

在深山里一躲,就是一年。

这一年来,他渐渐恢复了,身躯也如往常一样,可惜有一点却依旧存在,那就是曾经宁涓涓给他下的一道情蛊。

只要一想到心底最爱的女人,只要那人不是宁涓涓,他就会吐血,心脏剧痛无比。

就算宁涓涓死了,这道情蛊是独立施与的。

用宁涓涓的话说:“会一辈子有效。”

随着时间推移,他吐血的次数越来越多。

再待下去,也许会让他成为一个废人,火种营也该重新振作了。他钻出山洞,抬头看了一眼广阔的天空,最后深吸一口气,迈开步伐,离开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