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走,客栈房间里就剩南巧一个人了。她有些无聊,又不知道做什么,便懒洋洋地随意倒了小榻上,闭着眼睛。

没过不久,就有店小二上来说,有人找她。南巧一打听,便知道是苏满树的母亲。南巧自然是不能不见的,立即收拾好,下了楼去见了她。

苏满树的母亲穿的很朴素,见了南巧似乎有些激动。她急忙把自己带过来的一篮子东西递给了南巧:“我也没什么像样的见面礼给你,只有这些东西,你莫要嫌弃寒酸。”

南巧接过来之后,立即说了声:“谢谢婆婆疼爱。”

她话音刚落,苏满树的娘亲顿时就哭了。她说:“我是个没本事的,那日眼睁睁地看着你,因为婆婆拦着,我也不敢认你,更不敢与你说话。你如今还能不计前嫌地叫我一声婆婆,我实在是心中有亏啊,真是对不住你……”

南巧安抚了苏满树娘亲两句,总算是把她哄好了,还没得及说什么,苏满树的祖母竟然不请自来了。

这位老妇人应该是积威已久,苏满树的娘亲很怕自己的婆婆,见了婆婆过来了,她一句话也不敢说,怯生生地低着头,躲到了一边,生怕自己的婆婆把她的怒气撒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她又不敢让南巧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婆婆,最后咬了咬牙,小步地挪到了南巧和自己的婆婆之间,垂着头,不说话。

南巧见自己的婆婆这样,也只得抿了抿唇,戒备着看着苏满树的祖母。

苏满树的祖母见了南巧,也不寒暄客气,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开门见山道:“昨日带你过来的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啊?”

南巧有些不悦,但是又看着自己婆婆挡着她和苏满树祖母之间,一脸为难,便随口胡诌了一句:“他是我表哥。”

“嗯,好,”苏满树的祖母点了点头,道:“既然他是你表哥,祖母我也不废话了。我们亲上加亲,让你表哥准备准备,这几日就把我们香菊娶过门吧!”

“什么?”南巧震惊不已,满目吃惊。

她实在过于惊讶苏满树祖母竟然能不要脸道如此地步,于是摇着头道:“我表哥的婚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

那可是皇上都不能做主的事情,她可不能插手的。

“怎么?难道觉得我们香菊配不上他?呵呵,他要是能娶到我们香菊,就是他祖上烧了高香了!我告诉你,不是香菊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我们香菊!”

“外祖母,你别说了,人家羞死了,我知道自己是好的,别人也自然能看到我的好的。”苏满树的祖母正说着,也不知道这个刘香菊究竟是从哪里冒了出来,笑眯眯地说着,脸上倒是看不出一点的羞涩,满眼都是势在必得。

南巧看着眼前如跳梁小丑的两个人,只觉得他们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满树的娘亲小声地与南巧道:“儿媳,昨夜他们祖孙两个人与满树已经闹过了这件事。满树自然是不能依了他们祖孙两个人的,所以她们就来为难你了。”

南巧拉着自己婆婆的手,朝她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婆婆放心吧,儿媳不会被为难的。她们也不过就是痴心妄想。”

苏满树的娘亲紧紧地抓着南巧,一直也不舍得放开她的手。

苏满树的祖母见自己说完了话,南巧也不给她什么反应,急了大叫:“我说孙媳妇儿啊,你的表哥呢?既然他都要娶我们家的香菊了,自然要准备准备的。你把他叫出来,祖母与他说说这成亲的事情。”

南巧看着自说自话的苏满树的祖母,真的怀疑这真的是与苏满树有着血缘关系的祖母吗?简直就是个自大却不自知的。

刘香菊见南巧不说话,顿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立即又扑到了自己的外祖母怀里,哭哭啼啼了起来:“外祖母,你看看她啊,她根本就看不起我们,根本就以为我是配不上她的表哥的!”

苏满树的祖母原本就是一肚子气,忽然听到了刘香菊哭得不成模样,顿时心里就急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南巧大叫:“喂,你说说你是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这副模样,难道是你表哥看不上我们香菊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香菊相中了你表哥,你以为就凭你表哥那副德行,他能配得上我们香菊吗?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也不照着镜子掂量掂量自己!”

刘香菊也插话了:“他若是娶了我,我是不嫌弃他是配不上我的!”

“配不上你?”忽然齐王晋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刘香菊一看,如此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立即摆出了一副羞答答的模样,低着头说道:“我外祖母说了,如果你娶了我,就是你们家祖坟上冒了青烟的。可是,就算是你配不上我,我也是欢喜你的,我是不嫌弃你的。”

“你嫌弃我?你一个愚不可及的丑陋之人,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怎么?本姑娘都这么屈尊降贵地委屈自己嫁给你了,你不去烧烧高香、谢天谢地去,还好意思在本姑娘面前装什么大头蒜,实在是可恶至极外祖母,我不要嫁这个配不上我的人了,我要嫁就嫁最好的!”

苏满树的祖母立即把自己的心肝宝贝刘香菊搂到了怀里,怒气冲冲地说道:“心肝啊,外祖母日后给你寻个更好的。这种下贱之人,我们才不稀罕嫁!”

“来人!给诋毁本王者,掌嘴!”

“末将遵命!”

☆、第141章

“来人!给诋毁本王者,掌嘴!”

“末将遵命!”

齐王一声令下,他的侍卫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毫不留情,拉过苏满树的祖母和刘香菊,左右开弓,根本就不给她们两个人一丁点反应时间。

不多时,苏满树的祖母和刘香菊的两腮都高高地肿了起来,嘴角不停地淌着血。两个人皆是惊恐地盯着齐王晋安,一时间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刘香菊似乎已经吓了不行了,整个人哭哭啼啼极为委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

只是她如今嘴上有伤,两腮红肿,口齿极为不清,也听不大清她究竟说了什么,只听到含含糊糊的叫骂声。

苏满树的祖母见刘香菊哭了,也顾不上自己的脸上难受,爬过去抱住她,也跟着呜呜地大骂了起来,指着齐王殿下就是一通乱呜呜。

齐王殿下低头着看着地上的这两个人,一言不发,一脸冷笑,那眼神似乎在看什么可笑之事一样。

就在此时,外面又走进来几位将士。进门之后,这些将士二话没说,立即朝着齐王殿下跪拜了下去。

“末将等,叩见齐王殿下!”

这时苏满树的祖母和刘香菊还骂得正欢呢,一听齐王殿下的名号,顿时就傻了眼。刘香菊似乎还往四周看了看,侥幸地想看看,是不是屋子里还有别人能被称为齐王殿下的。

然而,真正的齐王殿下就在她面前,就是被她各种嫌弃看不上的那位。

直到这时,苏满树的祖母和刘香菊才意识到,她们究竟是招惹了什么人!

她们竟然招惹了真正的天潢贵胄,她们一直辱骂、看不起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齐王殿下,当今圣上的儿子,未来的太子储君,将来的皇帝!

苏满树的祖母和刘香菊两个人惊悚地看着齐王殿下,顿时都有了想死的心,想想刚刚她们两个都说了什么?

什么配不上刘香菊,什么祖上冒了青烟,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不照着镜子掂量掂量自己!

如今把这些话单拎出来,句句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那天家的皇子,能是她们如此随便诋毁的吗?

苏满树的祖母和刘香菊顿时没了脾气,鸦雀无声,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只得一直朝着齐王殿下磕头求他扰饶命!

齐王似乎懒得理她们,直到把几位将士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向地上跪着的祖孙两人。

此刻,这两人已经是吓得不行了,抱成一团,瘫软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刘香菊更是不经事的,竟然还尿了裤子了。

齐王晋安嫌弃地看着她们,说道:“苏满树的祖母,本王如今看在你与苏满树的关系上,暂且饶你一次。你日后若是再敢如此,本王决不轻饶。至于你……”

刘香菊此刻已经吓得要死,只得拼了命地磕着头,嘴里呜呜喊着“求饶”。

齐王殿下懒得理她,直接叫来了自己的随行护卫,吩咐道:“本王再也不想看见她!把她发配道西北边界,永生不得踏入我大召国一步,免得脏了我大召国的国土!”

“末将遵命!”

苏满树的娘亲也不曾想到,昨日被自己婆婆和刘香菊错认的人,竟然是神风如此高贵的人,她也吓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张地抓着南巧的手,慌乱的不知所措。

刘香菊被发配,苏满树的祖母也因为惊吓了,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再也不敢闹腾了。又因为她那个心肝刘香菊被发配走了,她想念的不行,就这么一病不起,日日夜夜地念着要把刘香菊找回来。

只是,这下命令的人是齐王殿下,她哪里又敢亲自去找人呢,只得合计着另寻他法了。

对于最后变成如此模样,南巧虽然有些意外,倒也觉得不错。能解决了刘香菊,又能让苏满树的祖母也消停了,倒是一件好事的。

这件事最开心的莫过于苏满草和苏满叶两姐妹了。

她们两个像是两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围着南巧说个不停。

“祖母这一次得了这么个教训,那个讨厌的刘香菊也被弄走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不过,祖母也因为刘香菊被发配了,更无心理会二姐姐的婚事了。”

苏满草红着脸道:“她若是不理,与我而言才是好事呢!”

南巧把苏满草拉过来,说道:“你这几日把嫁衣好好绣着,大嫂可是听你的大哥说了,田大都统已经找过他问了吉日的,你们的婚事可是眼瞧着就要办了的。”

苏满草红着脸点了点头,口是心非的抱怨着,“就他着急,我才不想这么早嫁呢!”

“二姐姐,你这明明是想嫁的要命呢,我若是把你这话告诉了姐夫,看你急不急!”苏满树的三妹苏满叶故意气她。

这一次,因为齐王处置了刘香菊和苏满树的祖母,所以苏满树的娘亲硬是拖着南巧,让她留在镇子上的苏家住了一段时间。苏满草也从回来陪南巧。

傍晚时,把她们姐妹二人送走,苏满树也回来了。他这几日都在镇子上忙碌,也不知道齐王晋安究竟拜托了他什么事情。

苏满树回来后便于南巧道:“月儿,我如今镇子上的事情已经忙完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回营地吧!”

苏满树如此说,南巧自然是没有意见的,立即就收拾东西。

她整理东西时,苏满树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也不说话,也没有过来帮忙。南巧有些奇怪,转头问他:“夫君,你发什么愣呢?”

苏满树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南巧觉得他是有心事的,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有着什么心事。

临到晚上熄了灯,两个人躺在了床上,苏满树忽然一动,把南巧抱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

南巧奇怪,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君,你怎么了?为何这般闷闷不乐?”

“月儿,林相,将要平反了。”

南巧一惊,顿时热泪盈眶,忍不住哭了起来。她问:“这几日,你是不是都与晋安哥哥一起处理这件事?”

“主要都是齐王殿下在做,我不过就是帮忙收集了一些万家与西北蛮夷勾结的罪证。”他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略有些不安地问她:“月儿,你……你想回京城吗?”

林家如果能平凡,她自然是想要回去的。只是,她看着自己面前的苏满树,最终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不想。”

苏满树是西北边疆军的将士,除了皇命军令,他是不能私自离开西北的。京城虽好,苏满树既然不能去,她也不要去了。她想要永远都留在苏满树的身边,永远不要离开他。

“月儿,我……我现在是不行的,过几年,我会寻机会带你回去的,至少我要去自己的岳父岳母坟前上柱香的。”苏满树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意。

南巧伸手搂住苏满树的脖子,笑着与他说:“我父亲一向敬重西北将士的,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嫁了你这么个优秀的将士,他定然是高兴的。”

提到了以前的事情,南巧给苏满树讲了许多林相府中的事情,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弟弟阿轩的许多糗事,整个人笑个不停。苏满树见她如此开心,不自觉地也跟着一起开心。

南巧说了许多,忽然就问苏满树:“夫君,你小的时候,可有什么趣事?”

苏满树很少给南巧讲自己家里的事情,她也只听苏满树说过那么两次。如今见了苏满树的娘亲和妹妹们,她更好奇小时候的苏满树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了。

苏满树笑了笑,仔细地回忆了许久,摇了摇头,道:“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已经不多了。我只记得自己的祖母十分偏心大伯家,对我们家的几个娃娃并不是很上心的。我当年出来从军,也是想要为家里做些什么,不至于让我娘和妹妹们那么苦。那时候从军,县衙是给奖励的,二两银子,把农户变成军户。我当时年纪小,多少有些天真,以为至少妹妹们能吃顿肉了,可是我后来才知道,那二两银子我妹妹们没吃到肉,甚至连银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被我祖母给了我大伯,让他去还赌债了柯南之毛利姐姐。我大伯也根本没拿这钱去还钱,而是当了筹码继续赌,又欠了一屁股的债。”

“夫君……”南巧心疼地抱住苏满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苏满树道:“不过,事情虽然如此,我倒是不后悔的。我当初去从军时,与我爹爹做了一个约定。我要他答应我,无论咱们家日子过的多苦,也求他不要把我的妹妹们,不管买去做婢子或是别的其他什么地方,都不可以。我爹虽然人老实憨厚,他既然承诺我了,就不会变卦的。”

原来苏满树从军,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曲折。她不由地感叹,苏满树的妹妹们是遇到了一个好哥哥,如果南巧也有这样的一个哥哥,也不至于被卖到了林相府,更不可能只因为她的一点点恩惠,就把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来还她的恩情。

她说:“苏满树,你是一个好哥哥。”

苏满树只是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与苏满草、苏满叶,年纪相差的有些大,与她们并不熟悉。你没有见过我的大妹妹,她的名字叫做苏满花,她如今已经嫁人了,我听满草和满叶说,她嫁的那个夫君还不错,她如今已经是两个娃娃的娘亲了。”

苏满树给南巧讲了讲,自己能记得的事情,和村里的好玩的、好用的。南巧听得津津有味。

苏满树道:“我记得我大妹妹出生时,村子里一棵常年不开花的大树,竟然开了花了,我的名字又叫做大树,所以我娘亲才给她起了名字叫做苏满花。后来二妹和三妹也陆续出生,就叫了苏满草和苏满叶。”

南巧他听着听着,摸了摸自己鼓起的小腹,说道:“还有三个多月,我们的娃娃也要出生了,夫君,你来给他娶个名字吧!”

苏满树爱怜地抚摸着南巧的肚子,笑道:“月儿以前不是要用药材的名字给我们的娃娃起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