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怎么忍心辜负她

沈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他召集了所有太医查找和莲心子有关的记载，却绝望地发现赵瑟微的话居然是真的。

莲心子，长于南蛮之地，性至毒，服之，体肤溃烂，回天无术。

怪不得沈昙临死前会说那么一句话，原来莲心子根本不是什么续命至宝，可是他的阿云明知那东西的药性，却还是心甘情愿地服了下去，只为给他留下一丝血脉。

“朕不信！派人传南诏国君来见朕，朕不信此毒无解！”

沈劼只觉五内俱焚，整整一个月，他不能想象岳漠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忍受毒发的痛苦，或许人都是只有失去的时候才能看得清楚，那个人在自己的心里究竟有多么重要。

“长公主殿下，您不能进去！殿下……”

宦官阻拦不住，让人闯进了殿中，只好马上跪下请罪。

沈劼脸色沉沉地看着一脸怒意地闯进来的临阳长公主，还未来得及开口斥责，却被对方抢了先：

“我听说你在天牢外亲手射杀了阿云，此事是真是假！”

临阳长公主是先帝幼女，沈劼的异母妹妹，因着从前岳漠云是她的伴读，沈劼和她的关系比其他姐妹要亲厚些，只不过他在外征战多年，这份感情也早就淡了，此时她无故闯宫出言便咄咄逼人，直接戳中了沈劼的通点，他自然不能容忍。

“临阳，注意你的语气，你是在以什么立场质问朕！”

闻言，临阳长公主冷冷一笑，狭长的丹凤眼中却仍然带着浓浓的怒意和痛苦。

“我是没有立场，你如今是皇上了，臣妹还未曾向你行大礼。可当了皇上难道就能负心绝情，心狠手辣吗？怪我贪生怕死，当初听说军队攻入皇城生怕自己被战乱波及，便跟着驸马到洛阳避难，临行前我百般游说阿云和我一同离开，可她就是不肯，执意要留下等你回来，可到头来她却等来了什么！沈劼，你究竟知不知道阿云为你付出了什么，你怎么忍心……”

临阳长公主说着，眼眶却先红了。

临阳长公主出言无状，然而本应该震怒的沈劼听了她的话，却是颓然地坐了下来。

他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纵然知道临阳即将说的话必然是又一把插在他心口的尖刀，他却还是自虐一般地想要听一听、听一听那些被他的刚愎和专制忽略了的真相，听一听他的阿云是如何在波云诡谲、四面楚歌的都城苦苦等着他回来的。

“当年你无故出城失踪，阿云听到消息几次急得昏过去，后来又拖着病弱的身子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后来城中传出你已经身亡的消息，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怀了身孕，岳大人责令她打掉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可她就是不肯，宁愿自己孤身一人搬到破败的庵堂也要保住孩子。

你不知道她一个女子，在满城的流言蜚语和亲人的诘责下过得有多艰难！太医早就断言，她那副身子根本不能撑到孩子足月，即便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过撑到了胎儿六个月大母体便已承受不住，她怀胎五个月的时候，太医说再不落胎，只有母子俱亡一条路，可阿云为了保住那个孩子，在隆庆帝的寝宫外跪了一整夜向他求莲心子，此心此情，你怎么忍心辜负！”

临阳长公主说着，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而她却不知道，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一把刀子插在沈劼心口，痛彻心扉，喉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得御案的奏折上血迹斑斑。

痛吗，痛就对了，他所承受的痛，不及阿云的千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