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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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昀每一次的出现,似乎都恰到好处。凌云釉极少有机会能同他独处,刚想和他说句什么,余光瞥到路旁的茶馆,大门前搭了一张暗红色的帘子,隐约有醒木拍桌的声响传出来。
凌云釉停下脚步,“小时候听过评书吗?”
墨昀今晚的心情还可以,可以说是有问必答,“没有。”
“那太可惜了,你的童年真凄凉”,凌云釉故作惋惜状。
凌云釉入堂不久,以下犯上的能耐丝毫不输徐飞白那根老油条。墨昀的心胸既然容得下徐飞白那等货色,再加一个后起之秀也没什么不可以。
“念在你给我买了孙大圣的份上,给你补一个童年“。
凌云釉嫌以下犯上不够,还要上手揩油,一把抓起墨昀的手,被墨昀如同冰坨的手蛰到,“穿这么厚,手还冷成这样。”
凌云釉不知道,墨昀的手已经好多年没被活人牵过了,被她牵住手的那一瞬,墨昀下意识要挣脱,奈何她的手心太温暖,手背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熨帖得舒舒服服,不知是不是贪恋那一点热度,他没有挣开。
凌云釉知道门口处一定摆了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了一个人,那是专门来收钱的。
“你蹲低点儿,别站那么高。”
墨昀被她拉着,做贼一样掀开门帘一角,收钱的两腿翘在桌面上,歪着头,低声打着鼾。看台上竖起八尺素白屏风,屏风内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亮着一盏烛火,屏风上映出说书先生的剪影,先生并不露面,台下未曾掌灯,说书先生面前的烛光是全场唯一的光源。
厅内正中摆放了几排桌椅,两旁留出一条过道。墨昀随凌云釉猫着腰,他可能从来没干过这么掉价的事,略感窘迫,压低声音道,“非得这样?”
凌云釉对他的抱怨很是不满,回身嘘了一声,“大人是不会拿钱给小孩子看戏的,想看只能逃票,嘘,不要说话。”
这一晚,算是为墨昀正正经经的前半生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也许是因为天冷,场内只稀稀落落坐了四五排,凌云釉带着墨昀在后面捡了两个座坐下来,她安静听了一会儿,听出说书先生正在讲的是西游记的第六节。
凌云釉凑过去,小声问,“你看过西游记没有?”
“小时候看过话本。”她头上簪着一簇毛茸茸的兔毛,一凑过来,兔毛就挨上墨昀的下巴,搔得下巴痒酥酥的,墨昀不着痕迹避开了一点儿。
凌云釉没有觉察到他的小动作,继续压低声音道,“我小时候经常想,成了斗战胜佛以后,大圣是不是就变得更威风了,连如来佛祖也不是他的对手,诸天神佛,六道妖鬼,他都无所畏惧。”
说书先生虽不见人,但语调抑扬顿挫,将猴王苦斗如来的画面说得好似正在发生一样。墨昀一心二用,一边听一边回凌云釉的话,”跟你一比,我的想法倒是过于阴暗了。“
凌云釉:”你是怎么想的?”
“斗战胜佛的封号不过是另一个紧箍咒而已,成佛成神,相当于被另一种正义的礼法所束,未必就比当一只猴子好,孙悟空也许并不稀罕当斗战胜佛,他最想做的,还是原来那只离经叛道、无法无天的泼猴。”
凌云釉偏过头,墨昀一直望着前面,她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因为不自由吗?“
墨昀抬起食指,“嘘!高潮来了。“
凌云釉回过头,说书先生正说到如来伏手降猴王那一段。
“伏逞豪强大事兴,降龙伏虎弄乖能。”
“偷桃偷酒游天府,受录承恩在玉京。“
“恶贯满盈身受困,善根不绝气还升。”
“果然脱得如来手,且待唐朝出圣僧。”
凌云釉心想:齐天大圣的不自由,大概是从遇上唐三藏开始的,因为从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中有了礼法、正道和紧箍咒这个弱点,有了弱点,便有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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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是剧情需要,此文是架空设定,最后那段诗出自名著《西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