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放任不管。

两个人都吻得很认真,到最后,等两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自己紧紧搂着倒在了床上,景立的手指正放在青妩的衣领上。

再往下扯一点,就能窥见春光。

景立停下动作,伏在青妩身上,重重地喘气,他压抑道:“绥绥,对不起。”

青妩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去亲他,“王爷,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我早就知道,你有自己的抱负和期望。你不是总和我说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景立的呼吸打在青妩细嫩的脖颈,温热的气息成功让她的皮肤蒙上一层红,“绥绥,我想做的所有事,都只为你。”

青妩怔住,跟着唇角被人温柔地衔起,厮磨,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来气的时候,景立才终于停下。

而青妩的眼眶已经不知何时汇了一汪泪花。

窗外的天色渐晚,一缕斜阳投射在窗格上,画出一道好看的,绚烂的金黄。

景立吻去她眼角的泪,答应道:“等我回来,然后,我们回家。”

第90章 做自己的事(一更)……

90.

当天晚上, 景立便轻装简从带着宣禹离开了,青妩送他出了罗府,眼看着他上了马车,滚滚烟尘很快自小巷之中消失不见, 青妩眼眶微红, 但终究什么都没做。

景立担心她的安全, 虽说已经分过来了二十来个护卫,还特意将宣灵给她送了过来, 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宣灵跟在青妩身边,眼看着她表情不大对, 便出言打趣, 活络气氛,“王妃来了同州这些日,还几乎没有出过门呢, 眼下主子不拘着您了, 您也可以松快些,在这里多走走逛逛。”

纵使知道宣灵是在安慰自己, 青妩也没什么兴致。好在景立应当是早早就和罗家人打了招呼,当晚并没有派人来请他一道吃饭,而是让罗夫人亲自给她送到了房间里。

罗家宅子不大, 一共就三跨院, 实在配不上罗敬中的身份,尤其是这罗夫人如此明艳大方的一个大美人,却是粗布荆钗,没有半点将军夫人的样子。

青妩瞧着,觉得她身上这衣裳的布料,甚至连姝红的衣裳都不如。

再想到午间喝到的那一杯粗茶, 青妩去夹菜的手指便是忍不住顿了顿。

她自认行事不算奢靡,但是却被景立养得娇气,如今看着罗家这一家子如此简朴,竟莫名有些心虚。

罗夫人见她动作微凝,却不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只以为她是吃不进去这样的粗茶淡饭,愧疚道:“王妃见谅,家夫实在为官简朴……”

罗夫人模样生的美,声音更是细如莺啼,叫人闻之一醉。

青妩急忙打断她的话,说:“罗夫人,您和罗将军都是大义之人,在这个时候愿意担下风险帮我们,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会嫌弃?”

“更何况,罗将军是守护边镇的英雄,我敬佩尚且来不及,又怎么会有那样不识好歹的想法。”

罗夫人见这位小王妃模样娇滴滴的,说出的话确是十分得体明理,当即也就明白,为何将军会和早已颓势的楚王仍修旧好,还愿意收留这位看上去就不识五谷杂粮的王妃。

这样想着,她的态度便也由方才的恭敬疏离,带上了些许的亲近之意。

青妩如何听不出她语气之间的变化,眨了眨眼,请她一并坐下。

她随口闲聊,问道:“听口音,崔夫人应当不是西南人士吧?”

崔夫人道:“王妃好耳力,妾身是苏北人。不过十七那年嫁给将军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崔夫人只比着青妩大了四五岁的样子,性子也和善温柔,大约是平日也少有人能陪她这般说话,因此这话匣子一打开便有些收不住。

两个年轻的小妇人竟就这样一聊聊了一晚上,直到入夜将睡时,罗将军派人来请夫人回房歇息,两人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而彼时分别,两人的称呼已经从“王妃”“罗夫人”换成了“绥绥”和“宁姐姐”。

宁悦是罗夫人的名讳。

送走罗夫人之后,青妩由宣灵伺候着擦了脸洗了漱,然后换上了寝衣。

宣灵知道青妩的习惯,睡前一定要人陪着,要不然自己一个人怎么也是睡不着的。

青妩却说自己没事,让宣灵也早些休息,早点睡。

宣灵为了践行主子的要求,日夜都要护在王妃身边,于是连屋子都没出,直接叫人拖过来一张长榻,铺好了被褥,宣灵就睡在这上面。

但凡青妩发生一点危险,她就能立即知晓。

看着宣灵这般靠谱,青妩心里也更踏实了一些。

她让她将烛火熄灭大半,床围子也接下来,半明半暗中,青妩靠着床头,看上去十分安静,实际上却并没有睡着。

她在想今日罗夫人讲起的,她自己的身世——

“妾身娘家姓宁,本名罗悦,家里时代从商,原本是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眼看到了十五就要嫁过去,不想未婚夫竟冷不丁升了天,一朝考上进士,后来又不知是搭上了哪门权贵,竟然入朝封了个七品小官,在京城里站稳了脚跟。”

七品官实在不算多新鲜,但是对于世代为商的人家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就此脱离了商籍,多少人苦求几代人家都无法实现。

若是嫁过去……

还不等青妩接下往下想,就听罗夫人笑了一声,接着道:“人家升天,却想甩了我们这门沾满了铜臭味的亲家,可是他是新科进士,又还颇有几分架子,不愿意在此时和我家退婚,便一直拖着,我家都以为他们家也算是有情有义,却没想到他们早想好了后招。”

罗夫人的语气冷静,冷静到不像是在说自己的旧事一般,“某次他约我出门,既想退婚,又见色起意,看上了我这一点颜色……”

“后来,我失了清白,却被他诬陷婚前失贞,说要退婚。”

“我们那地方小,听得新晋官老爷这般说,任谁都要觉得我是那失节荡.妇,就连娘家人都嫌弃我,给我难堪。”

其实,从最开始提到这位未婚夫的时候,青妩便觉得这件事不会简单,没想到后来又扯出这等污糟事,青妩只怕会戳到她的伤心事。

然而罗夫人说到这,却笑了笑,说:“当时我只想死,现在回想,却又忍不住觉得,好在他当时厌弃我,将我置于那般境地,我才会被将军救起,自此跟了他,便再也没有分开……”

她说到兴起,竟也忘了青妩如今是孤身一人住在他们府上,又夸了罗敬中几句,最后忍不住感慨,“当年我和将军走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我冷嘲热讽,骂我不检点,又不知好歹。我却觉得,我当时怯懦了小半辈子,做了最勇敢,最正确的决定,便是跟了我家将军。”

……

青妩闭上眼睛,想到白日里罗夫人说起这些话时的表情,原本就艳丽大方的眉眼更添几分颜色。

她当时问她,“姐姐原本在苏州娇养,后来却住在西南之地这么久,姐姐不后悔?”

罗夫人温柔一笑,“王妃何必问我这个问题,京城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好吗?您又何必跟着王爷一路颠簸,来到这穷困之地,日日担惊受怕?”

青妩微微一滞,她原本没觉出什么来,被她这样一夸,竟觉得有些脸红。

她羞涩一笑,罗夫人说:“在这世道上,女子还不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人生短短几十年,又能自己给自己当几回主。”

“有时候,我真是觉得幸运,遇到一位这样的夫君,没让我后半辈子都待在后院眼盲心瞎的。”

青妩感同身受,不禁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是,咱们都是幸运的。”

她当时便觉得,这位罗夫人真是聪明伶俐,心思也是七窍玲珑。

当天晚上把这这话反反复复想了几遍,心里那一点郁结之气竟然稍稍散开了些。

然而第二天她才发现,罗夫人又岂止是心思玲珑?

青妩晚上睡觉认床,早上老早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起身唤人,却发现旁边的长榻上并没有宣灵的身影。

再看看外边刚刚拂晓的晨光,她心想,宣灵应当是觉得自己还要睡一会儿,便没有叫起,先出去忙了。

然而,她一推门,却见到院中有两个身着利落的俏丽女子,一人握着一柄长剑,正在院子里比试武艺。

其中一个穿着墨色短衫,长发高束,身形高挑轻盈,青妩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背影,是宣灵。

当初楚王府时,宣灵便时常舞剑给她看,她自然是十分熟悉。

可是另一个,却又是谁?

青妩是知道宣灵的功夫的,比之她哥哥宣禹也不差多少,就算这时有意相让,也没理由都比试这么久都不落下风吧?

青妩心里好奇,忍不住走近了些,正好那两人转了个身,青妩正好看见那和宣灵比试之人的样貌。

一身青衣翩翩潇洒,既温柔如青水,又不失男儿般的英气。

她身量不如青妩那般高挑,身姿却同样挺拔修长。

眉目妩媚明艳,不是罗家夫人,又是谁?

青妩在看清楚她的脸之后,霎时瞪大了眼睛,心里的惊讶几乎要溢出胸腔,堵住她的喉咙,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昨日的罗夫人温婉动人,宜室宜家。

今天却是朝气勃勃,英姿飒爽。

不一样的感觉,不一样的美。

青妩自己就是个美人,因此见到罗家夫人时,虽稍有惊艳,却也不至于移不开眼睛。

这会儿却觉得,罗夫人真是好看,比她见过的那么多美人都要生动的多。

此时,宣灵两人也已经发现了青妩。

两人齐齐停手,又彼此行了一个武人的拱手礼,青妩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罗夫人。

罗夫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将手里的长剑往旁边一扔,自有小厮来接住,退了下去。

宣灵先一步过来,用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王妃,您今日怎么醒的这般早?属下这就给您打水。”

青妩朝她点了点头,关切道:“早上风凉,你也先擦一擦再说。”

宣灵笑着应下,退下去打水了。

罗夫人还站在空地当中,朝青妩招了招手,“绥绥。”

青妩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看着她的眸子,只觉得比天上的星子还要凉。

说来奇怪,她并不是没见过会武的女子,就如宣灵,就是那般的武艺高超,可她从没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大约是太过惊讶?

没想到温温柔柔的罗夫人其实还有这般飒爽的一面?

罗夫人似乎是瞧出了她心中所想,笑了笑,说:“男人舞刀弄枪,建功立业,咱们若是只能待在宅子里,岂不是太浪费这大好时光?”

“绥绥,你想不想学?”

青妩微微犹疑,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罗夫人瞧出她的犹豫,只当她是不喜欢舞刀弄枪,又道:“其实,做些什么都好,只是别闷着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省得成日围着男人转。”

最后一句,她悄悄压低了些声音,说完又狡黠一笑,问道:“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