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心头一颤,恨不能把电话抓过来自己接。

但还是强忍住自己的情绪,“接,但千万别说我跟你在一起。”

大勇点了点头,摁开免提,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苏楠的声音,“大勇,你找到杨玄的行踪了没?”

大勇抬起头看了杨玄一眼,道,“苏小姐,还没呢,我也在帮你打听,一旦有他的消息,我一定及时给您联系。”

电话那头微微顿了顿,“那谢谢了大勇,一旦有他的消息,你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行,那先这样啊,放心吧,如果找到六儿我肯定第一时间跟你说。”

挂断电话后,大勇冲着杨玄笑了笑,“你干嘛不让我跟她说你?”

杨玄也淡然一笑,“都离婚了,还是别牵扯太多吧。”

说这话的时候,杨玄表面轻松,但心里边却跟刀绞似的。

虽然只有两天没见面没联系,但对杨玄来说,却如同过了很久很久。

刚才听到苏楠声音的时候,只感觉鼻子一酸,心脏剧烈下坠,就跟失重似的。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才他强忍了多少次,一把抓过电话,告诉苏楠自己有多想她……..

“六儿,我靠,六儿,真的是你小子,哈哈哈!”

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几个熟悉的人影哈哈大笑着朝这边跑来。

“靠,老黑,豆芽,金刚,秦风,波仔,想死老子了!”

见到几人,杨玄激动不已,一口喊出这几个无比熟悉的名字,站起身,连忙朝几人迎上去。

“靠,停,别他妈碰我,影响老子发型!”

就在杨玄刚跑到跟前,突然有人夸张的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

说话这人名叫秦风,生得白白净净,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穿着一件洁白的白衬衫,身形修长,妥妥的小鲜肉一枚。

几人中他算是混得最“好”的一个,凭着自己超高颜值,把人家项目经理的女儿迷得七荤八素,最终捞了个仓库保管员的嫌差,天天吃着西瓜抱着美人,把旁人羡慕得够呛。

不过这人有个特点,就是特别爱招蜂引蝶,而且饥不择食,下到青春小妹妹,上到四十几岁风韵妇女,全都难逃这厮魔爪。

“去你大爷的,一年没见,还他妈这么臭美,滚远点儿,身上一股子骚气,昨晚又跟哪个老富婆玩儿钢丝球去了吧!”

杨玄没好气的瞪了这家伙一眼,随即一个身材瘦小,活像根豆芽的男人,如同猴子一般,猛然蹿了过来,像是八爪鱼一般贴在杨玄身上,“六儿,我特么想死你了!”

“靠靠靠,小豆芽,给老子滚下去!”

接下来又跟其余几人一一打过招呼。

老黑,人如其名,虽然年纪也就二十来岁,不过说他四十岁也有人相信,皮肤黝黑,成天耸拉着眼皮,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就跟个大烟鬼似的。

金刚,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大块头,身上疙瘩肉高高鼓起,工地上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儿,就跟座铁塔似的。

波仔,一个身材近乎圆球的大胖子,见了谁都笑眯眯的,笑起来的时候两个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特别有喜感。

昔日一个工棚里的难兄难弟见面,分外亲切。

几人撸着串儿,论瓶吹啤酒,大大咧咧吹着各种各样“低俗”的牛逼。

旁边偶尔有一些打扮体面的男女经过,看到这一幕不由皱眉,并加快脚步。

在他们眼里,这帮人粗鄙不堪,穿着最廉价的衣服,在破旧肮脏的地方大声喧哗,脸红脖子粗,绝对是社会最底层的乡巴佬。

杨玄肆无忌惮的跟几个兄弟喝酒,撸串,吹牛逼,到兴头的时候甚至还会手舞足蹈的扭上一段。

上百万的西装他穿过,几百万一瓶的洋酒他喝过,房间镶满宝石,甚至连餐桌都是纯金打造的世界最顶级餐厅他也当成自己厨房一样。

劳斯莱斯迈巴赫,壳子上蒙点儿灰尘都懒得洗,直接送人,私人飞机一次性买三架,自己坐一架,两架在旁边飞着玩儿。

总之他享受过这世间最极致的荣华富贵,但,所有的快乐加起来,却不及这间大排档的十分之一。

几个穷兄弟在一起,多喝了几杯,话题自然要扯到展望未来。

小豆芽一把扯开衣领,露出他那骨瘦嶙峋的小胸脯,豪爽道,“以后哥要是发达了,咱再上网吧一定坐vip的包厢,每人两桶泡面,三根火腿肠,再加一个卤蛋,一瓶可乐……不,脉动,一次性爽个够!”

“切!”

众人一齐冲他竖了个小拇指,都说贫穷限制想象力,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对于奢侈二字的理解,小豆芽也就局限于去网吧包通宵,加三根火腿肠和卤蛋了。

“六儿,你呢,以后要是有钱了,你想干嘛?”

秦风将一条胳膊搭在杨玄肩膀上。

杨玄今晚高兴,多喝了几杯,脸色红扑扑的,粗着脖子道:“钱?实话跟你们说,钱这东西,老子有的是!”

“你们要高兴,82年拉菲劳资让你们踩着箱喝,咱一次性买几十辆跑车,开在大马路上,排成两列,一列排成‘n’,一列排成‘b’,加起来就是nb,牛掰的意思……..”

“哥,六哥,叫你哥行不!”

秦风连忙端了一盘花生米塞过去,“您再多吃几颗花生米,再把牛皮吹的大一些。”

“去去去,我特么说的都是真的……..”

杨玄挥舞着胳膊。

“大勇,你看什么呢?”

这时候,众人突然发现,大勇双手托腮,安静的看着大江对面。

“我这辈子啥也不求,能有个自己的窝就行。”大勇喃喃道。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江对岸的住宅楼,所有人突然集体沉默。

他们这几个人当中,除开杨玄,混得最好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工地仓库保管员。

没有家世背景,孤身一人,干着最苦的活儿,拿着最少的薪水,过着最底层的生活。

按照他们的收入,想要在城里买套房子,就像是痴人说梦。

可作为社会底层的他们,也有着向往美好生活的权利,就比如说,能在城里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可这对他们来说,如同江面上波光嶙峋的光点,只是一场虚无的向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