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声音带了些惋惜:“灵体相较躯壳,确实过于脆弱了。”

“知道你还?”

“那便不留了。”

神灵语气自然而平静道:“它们一直留在这里未曾排出,才让你如此不适。”

清禾脸颊温度已经滚烫到,连她自己都习以为常。

俗称,麻了。

“那怎么办?”

自然是清理干净。

高洁的神灵破天荒屈尊纡贵,以手指轻柔安抚她每寸伤处,慰问啜泣的小姑娘。

只是神灵探索欲强烈,委实不信她的灵体如此不堪承受,便又进行了一番考察。

将柔软云朵里的水份,汲取的干干净净。

……

少女瘫软在棺椁中,除了胸口微弱地起伏,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

她的神识痊愈如初,甚至更加强大。

然而纯由灵体构成的身体实在倦怠到了极限,最后只能将微烫的绯红脸颊埋入天道怀里,沉沉陷入沉睡。

神灵则毫无倦怠之意。

他手指随意擦过棺椁底面的微湿痕迹。

这却是连神灵自己都不知道的新知识。

原来,灵体构成的躯体,排出之物亦可影响现实。

那万年后的他,能察觉到突如其来的变化么?

比如。

万年前的此处,发生了什么?

清禾醒来后,坚决拒绝神灵一切检查。

“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手臂再酸,她也要自己把棺椁推开,绝对不给天道任何可乘之机。

这次天道没有阻拦她,见少女实在吃力,甚至越过她的肩膀,帮她打开棺椁。

“呼。”

棺椁中其实并不憋闷,但坐起时,清禾还是下意识出口气。

她随意拨了拨自己湿透的长发。

“我感觉状态很好,双修确实有用。”

“你看我怎么样?”清禾转头看身侧的神灵,“我现在的灵体,能够承受穿梭的强度么?”

她全身汗湿,天道却仍然一尘不染,洁净超然。

神灵稍显冷淡地望着她,方才的亲密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这冷若冰霜,乖戾阴郁的神灵,本质似乎并没有丝毫软化改变。

“还差得远。”

清禾纳闷:“但我觉得不错啊。”

“那是因为,我方才留在你魂体内的先天真气令你短暂固体,但根源仍需多次交融真气,才能调养。”

天道淡淡道:“先天真气,亦是我的骨血。”

清禾懂了,这是神灵用的委婉表达。

那么问题来了——

“会怀孕么?!”清禾忽然惊醒。

她连忙调动记忆,回忆祓神当初说得怀孕原理,什么做梦什么因感而孕……救命,完全记不清了。

天道神色稍显古怪。

“我记得你说,你可以截留先天真气,所以不会受孕。”

但是天道为了巩固她的灵体,留下了先天真气……等等,这里的先天真气和祓神说得先天真气是一个东西么?

应该不是一个吧?

直到少女的表情越来越焦急,神灵方才淡声开口。

“不会。”

“因感而孕的先天真气……便是真正的真气,与此不同。”

她大松口气。

万万没想到,同样的对话万年后有一次,万年前还有一次。

“而我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令你受孕。”

“……嗯?”

清禾忽然发现这话有哪里不对劲。

“让我?”

这个句式,仿佛默认了他们之间的某种关系。

以天道的道德水平来看,绝对走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路线。

也就是说——

“你承认啦?”清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承认我是你的妻子啦?”

“是我的新娘。”天道淡声回答。

“我就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一定会爱我。”少女露出明亮的笑意,她脸上犹带着未褪的羞怯红晕。

像是青春活力的少女,又像初具风情的小妇人。

“嗯。”

与已经被污染的他不同。

少女明净纯粹,切切实实的认为,他与后世的他为同一人,故此从最开始,便爱意热烈。

长眠万年,所有憎恶怒意均随着时间沉淀,已是冰冷余骸的他自然能轻易为这热烈爱火引燃。

但万年之前,如今的他。

恶孽缠身,恨意分明。

他已然污浊到,对万年后的自己心怀……

他们当真是同一人么?

天道注视着少女眼角眉梢跳跃的笑意,一时心神微动。

他垂首,想要亲吻少女的嘴唇。

但——

“还有件事。”

少女自然地避开了他的亲吻,于是这一吻,只落在唇角。

……

天道原本称得上温和的表情,陡然冷漠下来。

她的身体,在本能的排斥他。

口中爱意正盛,实则——

“嗯?”

清禾也没想到,自己一转头,居然不小心错过了神灵的亲吻。

瞧天道此时神色莫测的模样,她便知对方定然又在因为她的行为而多思。

万年前的祓神大人,占有欲敏感到让她心生怜爱的程度。

可比万年后的他好懂多了。

她脸上不由得浮现深深笑意。

于是她拉住祓神衣襟,稍稍用力,将他向自己拽来。

神灵没有反抗,那双凛冽金眸只安静注视着她,似乎在等待,她接下来的选择。

神灵向她贴近。

黑发纷纷而下,落在她的脸颊、肩颈,起伏的腰间。

少女给予了神灵绝对坚定,绝对热烈的深深之吻。

“想要亲我,直接说就好了嘛。”

半晌后,她带着甜甜笑意,在神灵耳边低语。

“要不是我了解你,看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像刚才那样一句话都不说,谁懂你心思?”

“嗯?对不对?”

神灵冷嗤,态度不言而喻。

但黑发之下,那微红的耳垂,却令清禾笑意加深。

“那我问你,开心了么?”

神灵不会撒谎。

沉默许久,清禾方才捕捉到极轻微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