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被转到了一家私立医院。

当她被霍仲骁抱出人民医院放到车后座时,掀了掀眼皮,瞧见是他,又合上眼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叶知秋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她蹲在树影里,有一个男人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还温柔地唤她‘julie’,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发,军绿色的衬衫映入她的视野,她迫不及待地仰起头,他也正低着头笑吟吟地看她。

那一瞬间,她看清了他的脸庞。

明晰可辨的五官,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心扉。

……

忽有忽无的说话声在耳畔响起,叶知秋幽幽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整洁的病房里。

比起之前居住的病房,这里的设备条件似乎更好一些。

左手手背扎着针,在挂点滴。

叶知秋转头望向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她看到了一道深咖色的背影,挺拔伟岸,已经猜到是霍仲骁站在门外跟医生说话,她默默地瞅着他的身影,一时竟有些移不开视线。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梦。

当霍仲骁跟医生聊完,转身要来开门时,叶知秋连忙闭上了眼,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她听到门把扭动的声响,没一会儿房门又被轻轻关上。

霍仲骁已经走到了*旁边,没有其它表示,不知站了五分钟还是十五分钟,叶知秋听到椅子拖动的声响,然后是霍仲骁的说话声:“醒了?”

他的语气很笃定,叶知秋知道装不下去,扯开被子,揉着眼睛像刚醒过来:“小姨父……”

“嗯。”霍仲骁一本正经地应声,那件黑大衣搭在*尾,他只穿了衬衣:“身体有哪儿不舒服?”

被他一提醒,叶知秋身上多处传来疼痛,包括腹部阑尾炎的伤口,还有两只脚上,脚趾头一动,意识到脚上缠了纱布之类的东西,她还发现自己的好几根手指都包了创可贴。

“这两天不能再随便下床了,注意着点腹部那道伤口。”霍仲骁忽然开口叮嘱。

叶知秋低低地嗯了声,没有抬起头,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梦,她在面对霍仲骁时有点不自在,突然不晓得该用怎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他坐在那里没再说话,她的手指蜷着捏被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小丫头怎么不说话了?”

叶知秋从没听他这样打趣过自己,惊愣地抬起头看他,瞧见他眼中的笑意后,脸颊连着耳根发热,眼睛左右看,就是不肯落在他身上,手指攥紧了被角:“就是嘴巴有点渴,所以不想说话……”

她越说越轻,说到最后几个字含糊不清了,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楚。

下午发生的事情陆陆续续记起来,当章凝宁拖走后,她就下床把门关上,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霍仲骁,似乎在她的意识里,目前唯一值得自己信赖的就是这位小姨父……

叶知秋又偷偷瞥了眼霍仲骁,见他在低头看手机,她四下看了看,不经意地问:“秦时笙呢?”

“现在晚了,先让他去酒店休息。”

霍仲骁从手机上抬头,看她脸上恬静中透着几分俏皮的表情。

叶知秋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跟以前似乎有所区别,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想到自己在医院闯的祸,她心头一紧,有些忐忑地望着霍仲骁:“小姨父,我是不是又给你找麻烦了?”

如果她没记错,严舆的奶奶说是让保姆打电话报了警……

“不是什么大麻烦,你不用操心。”他说。

叶知秋低了下头,声音很轻:“对不起——”

霍仲骁没想到她会道歉,稍稍愣了下,眼底浮现着淡淡的笑意:“小朋友懂得说对不起是好事。”

叶知秋的脸更热,嘴里咕哝:“你也没多大年纪,说话老气横秋的……”

“比起现在的小朋友,我确实是老了。”

他的坐姿很闲散,交叠的双手随意地搁在膝盖处,煞有其事地道:“只知道周星驰的老人家,你不能要求他太多。”

“……”

过了会儿,叶知秋慢吞吞地开口:“我下午……是不是吓到你了?”

“指的什么?”

“我……我以前在温哥华,看过很多心理医生。”说着,她看了眼霍仲骁,见他神色如常,咬着内唇,有些难以启齿:“都是我爸爸找来的,可是morsen说我已经康复了的,我也好久没有吃药了,可是昨天不知道怎么又这样了……”

她努力想要告诉他自己不是个神经病,但可悲地发现,自己根本组织不出一番让他信服的言辞来。

霍仲骁没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他的眼神无比深沉。

叶知秋突然很想哭,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哭,哭是弱者的体现,只会让别人厌烦,她只是垂下眼皮,习惯性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甲。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霍仲骁起身,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