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圣人终究是少数,是人都会自私的。更何况眼下这种局面,分明又是薛白和叶瑾两人刻意示了弱许诺了好处在前,绵玉一时想起这心头旧事,难免起了心思。

只不过她也拿捏不好薛白这话的真假,迟疑一刻,瞧了薛白一眼道:“公子此言可当真?”

绵玉其实也不想这么直白去问,不过这等事情非要立个字据之类的恐怕也不现实。思来想去倒是不如不做那拐弯抹角之态,直接说了也好,正好看看薛白表现反应,应该也能揣摩出来几分。

绵玉跟薛白也都算是各怀心思有点互相算计了,她这一开口,倒是也正中了薛白的下怀。

“姑娘放心,我二人再是不济,也绝不至于食言而肥。但凡力所能及之事,定不推脱!”薛白眼见绵玉开口,心口已是庆幸一分!

绵玉既然应了声,那就意味着她心中已经下意识的绝对要帮助自己了,不然何苦有此一问!

至于绵玉会提出什么要求嘛……薛白现在压根就不太在意绵玉提什么要求!

实际上对于这帮风尘女子来说,真个琢磨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好托请外人的地方。但凡若是有事,怕寻仇的可能性是不会太大的。多半也就是找人、求财之类的。

薛白心里也明白求财这种事好办的多,但真要是什么找人的活计,怕是麻烦的很。不过若是舍得花钱,一般情况倒也算不得为难。若是真个太过难办的话,那他也只有不仁不义翻脸不认账一遭了,大不了就是此刻先行妥当应下,回头无果之后松懈银钱来补偿一番。

说来说去这种节骨眼儿上还是保命为重,至于承诺之类的,无非就是一种筹码手段。自己应下之后只管尽心一番,若是不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变通也好、奸猾也好、无信也好,反正放在生命安慰之前,都是要往后靠一靠的。更何况绵玉还没正经开口,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会提出什么要求。

不过薛白也是谨慎了,他也怕话说的太满反而让绵玉生了恶感,更怕回头真的是办不成绵玉请托的事再横生事端。话到最后,还是留了几分余地。

这一句但凡力所能及,也算是提前做好了铺垫。

绵玉倒也不傻,薛白这话入了耳,她少刻也就琢磨明白了。眉目扫了一眼,微微凝了几分。

她虽然揣摩着薛白这种武者真的要肯出手找人应该比寻常人方便有利的多,不过显然也清楚这种事还要看对方尽不尽力的。眼下听了这么个力所能及,她下意识的生了几分忧心。

只是转念一想,绵玉却又再次安定了一分。

虽然薛白这种说法听起来有点不对,可是仔细想想,反倒是可信的多了。

按理说生死关头有求在前,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拍着胸脯不管如何先行胡乱应下为妙。可真要说起来,这般无脑应下,其实也就意味着对方压根就没正经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说白了心里十有八九打的都是糊弄的主意!

相反像是薛白这样分明留了几分余地的,反而是应该正经考虑过想要履行承诺才会有的态度的,不然的话还真不如胡吹法螺了。

更何况绵玉自己心中也清楚的很,她想要薛白办的事情虽然简单,但简单却并不意味着容易。先且不说自己那幼年失散的兄长是不是还在这观空城中生存,就是还在,这找出来的难度也不必大海捞针差多少了。

她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请托人去寻,只可惜积蓄下来的银钱倒是花了不少,但却没有丁点的收获!她到现在虽然都还没有放弃过,但心中也清楚坚持下去九成九都是徒劳。

只所以到眼下还不肯罢休,说白了就是为了一份心安或者说一种执念罢了。这就和她对玉香居始终有口怨气一样。而且真要说起来,两者也算是有直接的关联了。

这般琢磨下来,绵玉也没在意薛白的那些小心思,反正她心里本身也有帮薛白一把的打算,此刻自然不用太过计较了。

“这位公子放心好了,小女子这里也没什么特殊要求。只不过若是今日助了二位出去,还望二位能替小女子略尽绵薄之力。”绵玉拿了主意也不迟疑作态,果断利落的开了口。

“姑娘有何事情,尽管直说就是。”薛白早等着这一出,眼见绵玉总算是要开口了,顿时心头一松。

他也算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两人里,真正能做主的还得是眼前这位,至于一旁的玲香,怕是没什么主意不说,也主不了什么事。

当然这么一来玲香那边也就不用太在意,变相的也算是说明了要想劝服两人帮忙,只需拿下绵玉就好。

求人在前,薛白自然不介意认软,更何况是对于一个姑娘。

“那小女子就直言不讳了,二位今日若是能安稳得脱,还望二位离去之后,能帮我寻找一个人的下落。”

“这事情听来倒是不难,不知道姑娘是要寻找何人的下落?”

薛白早已预料到绵玉的请求无外乎求财找人寻仇这几样,此刻一听,顿时暗道了一句果然。不过猜到归猜到,这要找什么人还不知晓,薛白也没打算一上来就直接食言而肥,眼下自然要问问情况。

总之若是能帮忙找到的话,那还是尽量帮忙找到的好,食言而肥这种事情薛白还是不太想去做的。

“小女子的身世说来倒是与身边这位姐姐有些类似,不过却是幼年与兄长失散,后来才沦落到玉香居这种地方。此番请托公子要找的人,自然是与我失散多年的兄长。”

绵玉也不遮掩,稍稍一顿,又把当初的经历细说了一遍。

这经历无非就是幼年兄妹两人父母双亡,在村子里相依为命,后来为了生计不得不奔波到了观空城中。等好不容易刚刚在城中过上勉强糊口的日子,结果她自己就被人给拐掳走了。至于接下来,自然是几经辗转后进了这玉香居里。

薛白听得直是皱眉,只等绵玉把当年经历讲过,便是开口道:“按姑娘这意思,怕是与令兄失散了近十个年头了……恕在下直言,这十年物是人非变化太快,姑娘可有把握确定令兄还在这城中?”

他倒是想胡乱糊弄的应下来着,可是少刻想想,终于还是决定着实开口询问。

这年头的人都不傻,这个时候再糊弄绵玉,恐怕真的会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