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雨时露出迟疑之色,“能帮到侯夫人我自然是愿意的,但是也得她们乐意才是。”她说着转头看向香草和香茅,“侯夫人想请你们去她的点心铺子做点心师傅,你们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一下。”

香草和香茅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香茅上前道:“奴婢们但听夫人吩咐。”香草就在后面用力点头,一双眼睛都巴巴看着林雨时。

林雨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苦笑着道:“既然她们愿意,那我自然也不会阻拦的。”

回头林雨时就把两人的身契连同人一并给侯夫人送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点心的方子。而侯夫人也立了契,点心铺子林雨时算是技术入股,分得两成红利。

解决了这么一桩事情,天气就随着一场场缠绵的秋雨越来越冷了。

林雨时整日窝在府中,抱着团团取暖。

随着天气变化,越秀又给林雨时改了调养的方子,这日陪着林雨时说话时她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这边阴雨绵绵尚且算好些,不知道挨着黄河各地的情况又是如何。”

挨着黄河最容易发生水患。

林雨时听到越秀这般说,心中一紧,道:“此时我却不太清楚,只是——”

想起这些日子各地送来的粮食,她抿了抿唇,半响才道:“不过这般雨势,想来各处也应当会提前做出准备吧?”

越秀点头道:“也只能这般想了……”

她话音还未曾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听到守在外面的冬芝道:“戒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人说黄河埕州沿岸决堤,因为离梧州太近,梧州也要做好水患的准备。他今晚大约会晚回,让我传句话,请夫人不要等他用饭,也不要等他回来,早早休息才好。”

这话让林雨时心中一紧,干脆放开了给她暖手的团团,朝着外面道:“冬芝,让戒骄进来说话。”

戒骄是冒雨跑回来的,进来的时候只站在门口不敢再进来弄脏了屋内。

林雨时见状道:“快去给戒骄拿两身干爽的衣服,还有给大人带上斗篷。让厨房那边煮些驱寒的姜汤来!对了,给戒骄搬个凳子坐下回话。”

她一连串的吩咐,冬芝如今手脚麻利,等戒骄坐下了她就退出去叫了冬芝去厨房给张婶传话,然后小跑着去给收拾衣物了。

“埕州离我们究竟有多远,情况如何?是何时决堤的?如今可有难民入城……”林雨时一时间思绪混乱,想到哪里就问到那里。

戒骄不敢大意,把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的事情也只能说不知道。

埕州紧挨着梧州,决堤已经是四五天前的事情了,如今得到消息还是埕州那边快马加鞭送来的。难民还未曾见影子,不过想来梧州挨着埕州的地方已经有难民进入了。

“说是直接冲毁了挨着的几个村子,埕州城离堤坝不远,也被冲击了。”戒骄口齿清晰,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林雨时得了答案,想了片刻才道:“你快去换了干爽的衣服,然后喝了姜汤再回府衙。”

她说着起身,道:“你既然已经传了话,再回去就不用着急。我先去做几道菜,回头到了饭点你再给大哥送去。”

免得谢瑜扬忙过了头,就不记得吃饭了。

林雨时下厨,先是看了下厨房里的肉类,想了想干脆给谢瑜扬做了一个羊肉汤的锅仔。到时候连着砂锅一并送去,放在风炉上重新热起来,吃了里面的羊肉、蘑菇等物,还能再下一些青菜烫着吃。

这样也免得天气寒冷,东西送到了谢瑜扬也来不及吃上一口热饭。

考虑到府衙这会儿应当人不少,林雨时用上了一口大些的砂锅,做的量足够七八个成年男子吃。她特意往里面多放了些姜片驱寒。另外还又闷了一大砂锅的米饭。

这两锅东西戒骄自然是不好拿的,林雨时让他先在家中吃了饭,顺带让人准备好马车,这才让他去给府衙的谢瑜扬送饭。

谢瑜扬吃这些,林雨时也就懒得再做旁的,叫上了越秀和越玉蕊,干脆也一并吃锅仔。

“淼儿你陪着张婶也多做几份锅仔,给门房那边送去些。就说今日天寒,吃些羊肉好御寒。”林雨时临走前交代。

张淼笑着应下,刚刚她看了林雨时做锅仔就知道这东西不难做,吃得就是一个鲜嫩。

三人围着小碳炉吃了一顿锅仔,人人都吃得额头、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般吃法,可真是新鲜。”越玉蕊一边涮青菜一边笑着道:“跟火锅倒是有些相似。”

林雨时道:“你若是想吃火锅,过两天咱们吃火锅也好。到时候做些鱼丸、肉丸什么的,更好吃。”

“咱们在家也能做吗?”

林雨时笑着道:“那火锅的方子原本就是我卖出去的,如何不能做?”

这顿饭吃得时间有些长,等人都散去了,冬芝和春芝两人就开创散了屋中的味道,又拿着熏香熏了一遍,这才伺候着林雨时洗漱。

“天色晚了,夫人还是先休息吧。”春芝见林雨时拿了本书坐在烛台边上看书,忍不住低声劝道。

林雨时笑着道:“我且不困呢。今晚吃得有些多,我看会儿书,消消食。”

春芝不敢多劝,只能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林雨时拿的是一本游记,她倒不是为了看游山玩水,为的是看这个时代黄河的沿岸各处分布。这本游记大多是讲山河地理分布,她很快就找到了埕州。

按照书中所说,梧州虽然跟埕州相连,却并不挨着黄河周边。而渝州就离黄河更远了些。

然而,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一处决堤,其他各处也会受到影响。更何况,如今梧州也一样是阴雨连连。纵然不会有决堤的危险,却也免不了影响农耕。

林雨时看到了快半夜,才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

她连忙掀开帘子从内屋出去,就见谢瑜扬裹着一股子湿寒之意进了门。

“大哥!”林雨时迎了上去,先是抓了一块帕子给他擦拭头发上的水珠,问道:“我让厨下做些姜汤过来,给大哥和随行的人驱寒。”

谢瑜扬点了下头,示意戒骄去厨房那边传话。

“顺带让人在随便做些东西。”他声音有些暗哑,林雨时听了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道:“大哥先润润喉咙。”

看谢瑜扬换下潮湿的衣衫,穿上干燥的便衣,林雨时这才问道:“情况不太好吗?”

谢瑜扬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不是不太好,是十分不好。”

前世这个时候,他尚在宫中给太傅当副手教导未来的太子,只隐隐听说了这场水患,知道黄河沿岸不少地方都决堤,不少人流离失所。

然而,这场水患究竟是怎么开始,到底里哪里最严重,却只看到了一些奏折。如今亲身经历,自然知道了那些奏折之中的不尽不实。

团团听到动静悄无声息地凑到了林雨时的脚边,林雨时把猫抱在了怀中暖手,这才道:“如今我囤了七八万斤的粮食。”

她说着吞了一口口水,“其中梧州城内大约有两万多斤,城外庄子里还有三万多斤。余下两万斤放在了柏杨村中。”

除此之外,京中还有一些收来的粮食,大约也有两万斤。而蜀中那边,虽然通信不变林雨时半个月前拿到的信中,边田也称收了大约五万斤的粮食。

林雨时等谢瑜扬的时候就把这些都统计了一遍,渐渐也就觉得心安起来。

难怪常说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她忍不住笑了下,这才道:“大哥若是要用,就尽管拿去。”

虽然买粮花了她大半的钱,然而林雨时对钱原本就是个没数的人,只要够她日常开销,旁的她倒是无所谓。

再者她清楚的知道,这些粮食可能关系到一条条人命,也许就因为这些粮食能多救个成千上万的人呢?

而且这粮食也不是白给的,最后成全的自然是谢瑜扬的名声和仕途。

她与谢瑜扬一荣俱荣,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林雨时把库房的钥匙交给谢瑜扬,谢瑜扬看着那几把钥匙,接过笑着看了看然后才又塞回到林雨时的手中。

“这是你的,你且拿好。”他郑重道:“若真需要,我到时候自然回来取的。”

林雨时闻言抿了下唇,“这有何不一样?我也不用这些虚名……”

“不,你需要。你比我更需要。”谢瑜扬道:“你且拿好就是了。”

林雨时见他眼神坚定,就只好把钥匙收了起来。

从埕州黄河堤坝决堤那日传到梧州之后,每天都过得格外漫长,每天都会有更糟糕的消息传来。而七八天后,第一批难民终于到了梧州。

说是难民,这一批人却是大包大揽,先是保下了客栈,然后就在城中租房。

谢瑜扬回来简单说了下如今城中的情况,来的是埕州已经其他附近临近黄河州府的富商。这些人早早看出了情况不对,所以提前那么一两天出城。

因为走的早,所以财产一并带出,至于留在城中的宅子和地,也就只毁了这一季的收成而已,等回去了该是他们的还是他们的。

所以这些人并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