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

叶老爷子坐在上座,旁边放了根拐杖,虽然两鬓斑白,但依然精神矍铄,脊梁挺得很直,看人的眼神清明又犀利,一点也没有上了年纪老头的不中用,前两年,他退居二线,在家过起悠闲自在的生活。

“昨天老李说,没在机场接到你,你跑到哪儿去了?爷爷都让家里阿姨煮了你最爱吃的几道菜。”

叶纪明假装生气地板起脸,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心疼爱。

“我有个朋友跟我一起回国的,我看李叔一直没来,就坐她家的车走了。”叶知秋微笑道。

“怎么可能?”叶纪明虎了脸:“我出门跟你谢爷爷下棋前,明明交代过老李,让他吃完午饭就去机场候着。”

“爸。”殷莲突然开口。

她瞟了眼低头顾自喝牛奶的叶知秋,扯了下唇角,解释:“昨天下午,赞文的公司缺车,我让老李去了一趟。”

叶赞文紧跟着道:“是我的意思。”

语气有些急,生怕说慢了,叶纪明会把火撒到殷莲的身上。

叶知秋抬起眼,看向对面的男人,时隔差不多六年,叶赞文也没大变化,只不过眼角多了几条细纹,身上有着成功商人的儒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负心汉,确实,他是个痴情种,不过,仅仅是对殷莲这个女人痴情。

听到他袒护殷莲,叶知秋放下杯子,挽起唇角,笑容牵强,对叶纪明道:“爷爷,算了。”

叶赞文皱眉。

“不就是一辆车的事,我也觉得小妈不是故意的,谁愿意给人落下继母苛待原配孩子的话柄。”

殷莲身子僵硬,眼圈一红,那样子,委屈之际,眼看泪水就要掉出来。

对小三而言,最介意的恐怕就是‘小妈’这类的字眼。

叶知秋讽刺地瞟她一眼,握着老爷子的手撒娇地晃着:“我知道您的心意,不就好了?”

老爷子脸色稍缓:“你的驾照考出了吧?再过几天就是你十八周岁生日了,到时候让你爸给你买辆好车。”

叶赞文没接话,显然不愿意买这辆车。

叶纪明横了儿子一眼,冷哼一声,拍拍叶知秋的手,语气慈爱:“你爸不愿意的话,钱爷爷出,这点积蓄爷爷还是有的。”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叶赞文开腔:“知秋这次回来是奔丧,呆不久,买了车也是放在车库当摆设。”

“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过日子还这么精打细算?!”叶纪明黑了脸,筷子一搁,拿过拐杖起身。

殷莲忙道:“爸,您还没吃多呢……”

“还吃什么,恐怕有人早已嫌我老头子碍眼。”

殷莲扯了扯丈夫的衣袖,还想说什么,叶纪明却扭头叫了叶知秋:“秋秋,吃饱了就陪爷爷去散散步。”

爷孙俩走到门口时,叶纪明还说:“爷爷的东西就是你的,别人一分也拿不到。”

别墅的门合上。

叶静语望向脸色不愉的叶赞文,吸了吸鼻子,带了哭腔:“爸爸,你看她,一回来就这么说妈。”

“静静,别胡说!”殷莲冷声喝止女儿。

想到叶纪明说的话,叶静语丢下调羹,气愤地上楼去了。

叶赞文拉过妻子的手,温热的掌心触碰到她凉凉的手指,攥紧:“这些年,委屈你了。”

殷莲摇头,反握着他的手,唇边噙着浅笑:“委屈算不上,是我对不起大姐,知秋恨我,是应该的。”

叶赞文眉眼一凛:“等韩家姑姑一出丧,我就让这孽畜回温哥华去,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多受这孽畜一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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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时,叶纪明在半路遇到老朋友,两人来了兴致,跑去附近的公园下象棋。

叶知秋没有跟着去。

两月的天气,哪怕艳阳高照,依旧冷得让人上下牙关发颤。

她没有想到散步这一出,身上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冻得双手十指僵硬,搓着手臂跑回别墅,推开门换了鞋上楼,想要去弄一个热水袋,经过书房的时候,门开了,叶赞文站在门口,冷着脸:“你进来。”

叶知秋挑眉,跟了进去,关上书房门。

叶赞文将一张支票丢到书桌上,声音沉厚:“回温哥华的机票,我已经让秘书帮你订好了,葬礼是明天,你坐三天后下午六点的航班回去,这次钱我不再帮你汇过去,支票你带过去,够你在那里三年的开销。”

盯着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叶知秋暗笑,叶赞文在这方面,确实没有苛刻过她。

或许,是怕钱不够花,她会滚回b市来打扰他幸福美满的生活吧?

“如果我不想走呢?”

叶赞文拧紧眉头,叶知秋看他要发作的样子,莞尔:“叶老板,一大把年纪了,连玩笑也开不起。”

她拿了支票,扬在半空晃了晃:“谢了。”

转身准备出去时,叶赞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昨晚你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回家吃饭?”

“跟朋友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