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是小姚望。

小家伙穿着天蓝色的家居服套装,帽兜上垂着两长长的兔耳朵,顶着个西瓜头,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看见门外的叶知秋,他立即像模像样地从鞋柜里拿出新拖鞋摆地上:“阿姨,这是给你准备的。”

故作老成的奶声奶气,很讨人喜欢。

小姚望其实已经三周岁,但他的身形比较瘦小,白白净净,声音又软软的,很容易被人误当是个女孩子。

当姚望瞧见叶知秋身后的陆含胭,尤其陆含胭还冲他嫣然一笑,小家伙耳根倏地发烫,有些拔不动杵在那的双脚。

陆含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星球杯递过去,友好地说:“送给你吃的。”

小姚望直勾勾地盯着陆含胭,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时,范恬恬手执着锅铲从厨房里探出了个头。

“站在门口当门神呢?”范恬恬的眼角余光斜向叶知秋手里的水果篮,轻嗤一声:“你还真敷衍。”

说完,她又钻回厨房去了。

让两孩子去客厅玩,叶知秋把水果篮放在茶桌上,然后晃到了厨房门口。

隔着虚掩的门,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炒菜声。

范恬恬瞥了眼进来的叶知秋,没好声气地驱赶她出去:“厨房本来就窄,别在这里妨碍我。”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

厨房里有张小桌,叶知秋注意到,已经有三个小炒摆在桌上。

以前的范恬恬因为家境富裕,从来不干家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范父范母对她很宠爱,在温哥华读书的日子,专门请了保姆照顾她的一日三餐,那时候,叶知秋跟叶赞文找来的佣人不对盘,没少去范恬恬的公寓蹭饭吃。

所以,现在看到范恬恬化身为贤妻良母,叶知秋还真是不习惯。

见她一会儿煲汤一会儿炒菜,叶知秋作势就要帮忙,结果手刚伸过去就挨了一记打,范恬恬白了她一眼,非常嫌弃地说:“别给我添乱。”

叶知秋自觉地退到一边,看着范恬恬忙碌的背影,倒没把范恬恬恶劣的态度放在心上。

自从那晚得知她跟霍仲骁的关系后,范恬恬就对她不冷不热,说话也不客气,但叶和欢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关心。

这应该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

等到开饭的时候,两个小孩子已经很熟稔。

陆含胭很喜欢这个害羞的小/弟弟,追着姚望让他叫自己姐姐。

素来有礼貌的小姚望,却像是跟她拧上了,小嘴紧得像河蚌,怎么也撬不开,红着两只耳朵不肯喊姐姐。

陆含胭对着范恬恬一口一个姐姐,哄得范恬恬眉开眼笑,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比你那个倔驴一样的表姐讨喜多了!”

叶知秋懒得搭理她的挑衅,把小姚望抱上桌。

晚饭后,陆含胭端着盘水果沙拉,跟姚望去了他的小卧室玩飞行棋。

范恬恬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叶知秋坐在沙发上凝望着孩子身影,她的目光很温和,没有掩饰眼底对孩子的喜爱。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孩子?”范恬恬走过来,把一杯橙汁递给叶知秋。

“这是个看颜的世界。”

范恬恬冷笑,以表达为她这种肤浅观点的不屑。

叶知秋晃了晃杯子,闻着鲜橙的香味,继而问起姚烈,范恬恬在她旁边坐下,不甚在意地说:“他一星期回来一次,平日里,家里就我们娘俩。”

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手撕鬼子的抗日神剧。

两人百无聊赖地看着,一边聊天,不同于那天上午在咖啡馆里的闲聊,这一次,也许是彼此之间没了秘密,所以可以畅所欲言,不用再顾忌些什么,只是碍于卧室里的孩子,两人的音量一直控制在他们听不到的范围内。

说到在温哥华瞎混的时光,两人皆生出了一种怀念的情绪。

那段日子,确实可以用无忧无虑来形容。

范恬恬忽然说:“如果不是你姑姥姥过世,你也不会突然回来,也就不会遇到你小姨父。”

她其实还是无法理解叶知秋对霍仲骁的这份感情。

叶知秋抿了口橙汁,勾起唇角,接话:“如果不遇到,不会惦记上对方。”

“不惦记,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范恬恬想起了叶知秋流掉的那个孩子,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秦时笙说的口吻跟神情,已经说明叶知秋经历这些时的痛苦,没有女人,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无动于衷。

要不是姚烈把事情跟她一五一十地说了,她真会按捺不住脾气打电话给霍仲骁,狠狠骂这个臭男人一顿。

“如果你小姨没做那些事,他现在应该还是你小姨父。”

叶知秋赞同地点头,眯起眼,深呼吸了下,道:“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是个好长辈,我们应该只有在韩家才会碰到,我会恭恭敬敬地喊他小姨父,逢年过节的时候,他还得包个红包给我,等我结婚了,他跟我小姨来喝喜酒,婚礼现场那么热闹,指不定我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半晌,范恬恬才说:“如果你家里没有那么多事,你也不用出国,也许人生的轨迹都得变一变。”

“现在这样,对我来说,也挺好的。”

电视屏幕上闪烁的光亮打在叶知秋的脸上,忽明忽暗,却映得她的五官格外平和。

叶知秋仰脖,把剩下的橙汁一饮而尽。

她把杯子放回茶桌上,听到身边的范恬恬开口问:“那以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偷偷摸摸。”

可是,又要怎么才能光明正大呢?

毕竟身份都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