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时低声应下,两人说罢这桩事情才各怀心事睡下了。第二天一早,谢瑜扬收拾东西出城回梧州,林雨时送了他之后回县城里,顺带就让人买了些东西准备下午就回庄子里。

越秀给她开的方子,她昨日就抓了半个月的药量。按照越秀的说法,不能吃生姜生蒜,旁的倒是不必忌口。

“越姨要是不忙,倒是不如带着玉蕊妹妹一并去我那庄子里小住几日。如今庄子里正要种玉米,抽空还要盖学堂,很是热闹。”午饭后,林雨时说了去意,转头就邀请越秀母女一并去庄子上小住。

越秀原本就想着看看林雨时性情究竟如何,听了这话自然也不推辞。

一旁孙氏笑着道:“不如我也带着妞妞一并过去住几日好了。”她这是担心越秀与林雨时之间会有什么矛盾,有着她在场也好缓和一下。

这般一算,加上孙氏和妞妞要带的丫鬟、奶娘,一行也有十多人。

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庄子里,林雨时就让人去叫了耿滕。耿滕这会儿正趁着农忙的间隙,找了庄子里的汉子给学堂和房舍打地基,听闻林雨时回来连忙过来听吩咐找人给孙氏和越氏母女安排住处。

越秀带的有自制的驱虫药,直接给了耿滕两三包,让他点着了放在屋子里面驱虫。听闻这里要盖学堂,她心生好奇就带着玉蕊过去瞧瞧。

孙氏一路是有些累了,林雨时就暂时让她在自己屋中安置,回头带着越秀去了乱石堆那边。

说是乱石堆,如今看来却是早就变了模样,乱石头全部被挪了地方,细碎的就混了泥土冲入地基里面,而大块的就打磨了用来盖房子。如今庄子麦场晒麦子,孩子们过去看着别被鸟儿偷吃就好。妇人则负责做饭和给玉米育苗。

男人们想着孩子们的未来,就充满了干劲儿盖房子了。

越秀看了一圈,笑着道:“天气越发热了,县主娘娘又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是乡野之人,四下随意走动走动,不必县主娘娘陪同的。”

林雨时确实有些累了,听她这般说就客气了一番交代耿滕照顾客人就回去休息了。

这一觉林雨时就睡到了日头偏西,一睡醒就听到外面说笑的声音。

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听到说话的是香茅、香草和玉蕊,三个人似乎在讨论山药怎么吃。香茅和香草就说起了她之前在肴园推出的拔丝山药来。

林雨时笑着起身,也不叫人过来伺候,自顾自穿了鞋子出来,这才惊了院子里说笑的人。

“夫人醒了,我这就给夫人打水洗脸。”香茅立刻起身去给林雨时打水。林雨时看了下坐在树荫下乘凉的孙氏和越秀,先过去睡眼朦胧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我也不觉得多累,怎么一觉睡到了这么晚?”

玉蕊正在处理刚从山上挖下来的山药,听到林雨时这般说就笑着道:“雨时姐姐睡得颇沉,之前我们说话都没吵醒你,我娘说这样睡对身体也好。”

深度睡眠嘛。

道理林雨时倒是懂,因此只笑了笑,回头洗了脸擦了香脂这才凑到玉蕊身边,看着那山药笑着问道:“想吃拔丝山药吗?”

刚刚几个姑娘说话,她都听了一耳朵,如今就过来逗玉蕊,“这些山药倒是够做不少。”她说着蹲下身翻看了下玉蕊去过泥巴的山药,“山间长的,可能药味会更足些。”

“香茅和香草说她们都不会做,唯一会做的巧雨姑娘如今还在梧州呢。”玉蕊说的时候有些遗憾,她倒是真的想吃,只是——

她偷偷看了林雨时一眼,只见林雨时笑眯眯地道:“她们没告诉你,巧雨还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玉蕊闻言就双眼一亮,听出了林雨时话中的意思。

“县主娘娘要下厨?”

林雨时哭笑不得,“你怎么不会儿换个称呼,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雨时姐姐。什么县主娘娘,不过是个虚名。”她说着捡了几根粗细刚好的山药,笑着道:“今晚我就给玉蕊妹妹露一手!”

一旁香草和香茅道:“夫人要下厨,那我们给夫人打下手!”

林雨时要下厨,那她们就又可以在旁边跟着学了。就算林雨时做的过程中什么都不说,只要她们心细,仔细看,有什么不懂的也是可以问的。

林雨时想了想道:“那就做一道拔丝山药,然后把腊肉泡上,我做个玉米面的窝窝头,用腊肉和萝卜丁炒点配菜。”

除此之外,还做了一道荷叶糯米鸡,如今荷花开得正好,林雨时干脆就又做了一道炸荷花,晚饭的时候吃得玉蕊只觉得一双手一张嘴都不够用。不止一盘拔丝山药吃得干干净净,就连着糯米鸡和窝窝头,还有炸荷花都一点没剩下。

越秀赶忙拿出一个小瓶子,把里面的消食丹给几人分了几粒,又道:“吃了这么些,还是出去散散步,免得晚上睡不着。”

玉蕊就拉着林雨时和荣妞妞出去了,说要去看看怎么给玉米育种。越秀和孙氏就走在后面,两个人慢慢散着步,顺带说话。

孙氏看着前面三个姑娘的身影,笑着道:“我这义女,可好?”

越秀舒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运气,竟然收了这般好的一个义女。今日我在庄子里转了一圈,还在村子里也走动了下,这才知道,庄子里的人竟然都是当年大旱灾年的时候,她收下的难民。”

“你别看她一副万事不怎么挂心的模样,事事都懒散,实际上心肠好着呢。”孙氏笑着道:“又能干,又好心肠,就是小时候过得不太好。我当时收她当做义女,实在是喜欢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转眼,她就是御封的县主娘娘了。”

孙氏把如何认识林雨时的事情说了一通,还说了林雨时做过的一些事情,听得越秀不时点头,道:“这桩事情我也听人提过,不过没你说的那般仔细。”

“如何,跟在我这义女身边,落个脚,不算委屈了你,也不算让你为难吧?”孙氏说完,直接开门见山替林雨时问了一句。

越秀笑着点头道:“她这般人品,我自然是乐意的。再者,她昨日说得也对,我是应该替玉蕊考虑考虑了。”

孙氏见状这才实实在在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笑着道:“说起来,我这几日也是胃口大开,还嗜睡,不然,你给我把把脉?”

越秀听到她这话一愣,转而上下打量了孙氏一番,半响才道:“你这不会是……又有孕了吧?”

孙氏不宜有孕,当年也是越秀给她调养的身子,好不容易才有了荣妞妞这个孩子。如今又过了几年了,没想到竟然又怀孕了。

越秀连忙站定,一手托着孙氏的手腕,一手给她诊脉,半响她才道:“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你这般年纪,生育可是格外不宜的……”

孙氏倒是不以为意,只缓缓道:“如今你准备留在我那义女身边,我自然是放心的。到时候,大不了我三不五时的找你帮我开个方子调理着。毕竟,我与老爷这么些年,他从未负过我,我怎么好看着他没个儿子呢。”

越秀听她这般说也不劝了,直接道:“也不用你舟车劳顿,到时候我回来看看你就是了。”

她说着摇头,“既然有孕了,你且不要粗心大意,再不可干那些重活,也不可劳心。前四个月好好养着,到时候我再给你诊诊脉,看该如何调养才好。”

孙氏道:“我堂堂县令夫人,哪里就轮得到我做什么粗活重活了,我自从怀疑自己有孕之后,连着妞妞都不抱了。就怕孩子没个轻重,到时候再伤了肚子里面那个。”

越秀就在一旁点头,“你是过来人,知道轻重就好。”

孙氏说着再看看前面的林雨时,这才道:“你可要给我透个底,我这义女的身子究竟如何?可真能调养好了?”

“看着是健健康康的,然而这就跟两头烧的蜡烛一样。她内里虚着呢,平日里发烧感冒不显什么,都能撑过去。那是如今她年轻的缘故,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怕就是病怏怏的了。”越秀倒是不瞒着孙氏,直接道:“我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县主身子骨内里竟然这般虚,这是伤了根本的虚,不好好调养根本就不成。”

不过听了孙氏说林雨时的身世,她倒是明白了。

林雨时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不过是因缘际会,这才有了如今看似耀眼的身份。

“按照我诊脉所看,她十多岁的时候应当是生过一场大病。那场病性命攸关,大约是真的命大这才扛了过来。然而,就是那场病落下的病根。”越秀说着看了一眼孙氏,“说了让你不要劳心,我既然说了能帮她调养,自然不会是夸口说大话的!”

孙氏一脸担忧揪心的神色这才慢慢褪去,半响才道:“还好我厚着脸皮请了你来,这若是一般的大夫来看,哪里能看出这些来!”

越秀也不自夸,只淡淡道:“比我强的大夫多了去了,只是你没遇到罢了。”

孙氏只笑着摇头,“你且别自谦,只看你这十多年来行万里路,看万种病,我就知道你比旁人强。”

这倒是事实,越秀被夸得心中舒泰,只笑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