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 阳光从东面地平线上缓缓站起来打在盛言楚身上,处在廊下背阴地方的王永年冷不吭声, 一双如蛇一般阴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站在明亮光线下的盛言楚。

想起昨晚宁狗儿说的事, 盛言楚再看王永年时眼中的戒备瞬间拉到了十级,紧了紧肩上的书箱,盛言楚决定装一个眼瞎之人。

避开王永年所站的走廊, 盛言楚二话不说往另一头长廊走去, 刚上了台阶转身,就听一声冷沉的叫唤。

“楚哥儿如今越发能耐了——”

盛言楚顿住脚, 深吸一口气转过来:“永年兄。”

王永年不就是喜欢拿前辈身份压他吗, 他顺着来就是。

王永年嘴角讥诮一笑, 扬起手对着盛言楚拱拱手, 阴阳怪气道:“连马明良都考中了秀才, 我一个童生之人哪里敢担你一声兄长称唤?”

盛言楚无可不可的挑挑眉, 既早知道这道理,为什么每天见到他都摆着一副长辈的模样?此时是在书院,若是去了外头, 他理都不想理王永年。

至于王永年说马明良都中了秀才……盛言楚微微一笑, 他道王永年去码头铺子找他干什么, 原来是知晓了马明良下场院试是他劝的。

自己不想考还不准马明良考了?如今马明良中了, 嫉妒使然就找上了他?

这都什么歪想法!

“明良兄的秀才宴应该是三天后?”盛言楚不客气的在王永年的伤口上揭疤, 轻笑道, “届时书院上下都要去马家吃席, 永年兄应该也会去吧?”

你们俩私底下有什么恩怨你们自己解决,凭什么要他夹在中间受罪,他劝马明良院试全因马明良有这个资质, 一来运气好, 二来学问也还算扎实,三来…马明良没王永年心思深沉,虽说也有自己的小主意,但人无完人,他宁愿结交马明良这样的小市民,也不要接受王永年这种带着目的性送上门的讨好。

此言一出,马明良的脸色难看至极,常年□□熏心而疲倦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盛言楚,咬牙切齿道:“楚哥儿明知我跟马明良有嫌隙为何还多次劝他下场院试?现在又拿他的秀才宴恶心我。”

盛言楚扭头不去看王永年的脸,语气郑重:“永年兄这话说的好没意思,我若于你有交情 ,我也会劝你下场,明良兄学问尚可只欠勇气这股东风,我于他既是同窗好友,言语上鼓励他一二又怎么了?照目前来看,我做的并没有错,明良兄听我话去下场果不其然考中了秀才…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说的就是他。”

王永年气愤不已,走过来不知为何步伐有些别扭,似乎下.体受了伤:“我多次与你交好,怎么就不见你来劝慰我?”

盛言楚脑门蹿出三条黑线,这都什么话,他又不是王永年的老妈子,他爱劝谁就劝谁,端看他的心情。

“你说啊——”王永年就跟怨妇一样掰着盛言楚的肩膀一个劲的抖动,嘴里嚷嚷,“若你劝我,我定会听你的话,哪怕我没准备好下场我也……”

“放手!”

盛言楚真的被王永年恶心到了,厉声道:“永年兄自重些,扭扭捏捏像个姑娘相做什么!”

王永年被吼得噎了一下,手却没挪开,还搭在盛言楚的肩膀上。

盛言楚用力的甩开王永年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目光微闪,无所谓道:“永年兄若是怪我劝马明良下场院试的事,那就怪吧。”王永年又不是他的谁,管天管地管他交朋友干什么!

说着盛言楚转身就往舍馆方向奔去,王永年这才反应过来,面孔骤冷的追了上来。

陪着笑脸道:“楚哥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过是气愤你跟马明良走得近,我告诉你,马明良阴险的很,他……”

盛言楚跳进屋里,半敞开门探着头,王永年欣喜靠过来:“楚哥儿——”

盛言楚一脸不悦:“永年兄,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跟马明良是否交好都不干你的事,如若你再纠缠不休,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

巨大的动静惹得旁边几个舍屋的门跟着震动起来,书生们烦躁的打开门想看看谁这么早在外边闹,一开门就看到王永年像雪姨一样啪啪啪的敲盛言楚的门,嘴里还叫嚣着什么听他解释之类的话。

“别嚷了!”

程以贵看到在那叫魂的人是小表弟最烦的王永年后,当即过来一手将王永年后脖子衣裳拎起来甩到院中,王永年痛得眉头紧皱,嘴巴磕在青石板上沁出丝丝鲜血。

一抬头,见台阶上站得是威武雄壮的程以贵,王永年顿时瘪了气。

程以贵和盛言楚虽是嫡亲的表兄弟,两人的长相却有着天壤之别,盛言楚是时下姑娘眼里最心悦的那款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程以贵则正好相反,虎背熊腰魁梧粗壮,更像个武夫。

王永年只敢对盛言楚指手画脚,在程以贵面前,王永年瑟瑟发抖一句话都都不敢多说,爬起来就跑。

外头没了动静,盛言楚这才打开房门,程以贵打着哈欠走过来。

“楚哥儿咋大清早就过来了?”

盛言楚打开门让程以贵进来,将书箱里的几个罐罐放到桌上,道:“我睡不着。”

大概是因为在郡城过惯了熬夜的日子,冷不丁的恢复作息有点不适应。

“喏,这是舅舅让我给你带的。”盛言楚指指桌上的野山菌菇酱和几个密封严实的花雕醉鸡,道:“舅舅和舅娘上午就要回程家庄,你的冬被和衣裳在菊表姐家中,等你下回休假再过去拿。”

一听爹娘回了家,程以贵的睡意顷刻烟消云散,欲言又止:“楚哥儿,我爹有说来静绥买宅基吗?”

八月两场科考,不仅静绥书院放了长达一个月的假,康家书院也是如此,所以程有福和乌氏来码头帮忙时便将在康家读书的两个儿子一并带到了静绥,这一个月里,两个小家伙跟着赵谱和宁狗儿在外头卖卤肉,不仅见了市面,嘴皮子也练出了不少。

康夫子是个好夫子,但行事略微有些古板,而程以贵两个弟弟性子腼腆,在康家虽学到了知识,可惜胆子变得越来越小,这一个月在外卖卤肉虽晒黑了些,但两个孩子明显开朗活泼了不少。

为此程以贵便跟程有福商量让两个弟弟来静绥,如今年岁小,不着急读书,先跟着赵谱和宁狗儿将胆儿练出来再说。

程有福有些犹豫,大儿子程以贵过两年就要娶崔家女儿,崔方仪是举人家的孩子,日后拿出来的聘礼肯定不是个小数目,如果将两个小儿子放到静绥县城来磨炼,当然要在静绥买个屋子,总不能常年呆在女儿女婿家中。

买宅院要花一大笔银子,程有福有些心疼,家里是有一点积蓄,可那些银子要紧着程以贵科举用的,再过几年程以贵还要下场一次,不管考不考得中,亲事必须提上日程,所以那笔银子程有福不敢乱动。

“买宅院的事不能拖。”

盛言楚其实早就想劝他舅舅在县城买一处宅子,只不过他舅舅思想保守,宁愿守着白花花的银子睡觉也不愿意拿出来做生意或是买地基。

程以贵挑眉:“我爹说我胡闹,不成想楚哥儿竟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盛言楚笑,轻弹了几下衣摆:“贵表哥可万万别望了我的出身,老盛家的太爷爷当年凭着一根扁担就能闯出一个商户的名头,我作为他的后代,行商的脑子还是有的。让舅舅买宅基地自有我的道理,如今天下太平,总守着老家的那一亩三分地发不了发财,若你信得过我,就赶紧让舅舅买宅院,越靠近水路的越好,或是靠近书院也成。”

他指了指窗外,道:“当初租桂氏的屋子我图的是她家后院一开门就是大河,一开始,我没想到让我娘开吃食铺子,而是想着等有空将桂家那扇后院给打开,届时我娘只需坐在后院门口就能做起小本生意,你看,不用出门也不用租铺子就能挣到银子,何况离我这又不远,若是有什么事,我还能过去帮衬一二。”

“你小子倒是会算计。”程以贵敬佩不已,回味一番道,“你家码头那个铺子买得值,才八十两,啧啧啧,这段时间以来,怕是早就将这八十两给挣回来了。”

盛言楚满面笑容,岔开话题道:“修贤兄过几日就要去京城,也不知道他手底下还有没有没卖出去的宅院。”

“你是说——”程以贵眼珠一转,“他会卖给我吗?”就跟码头铺子一样对折出售?

盛言楚朝程以贵眨眨眼:“夏家从前做得是犯罪的事,私底下收了不少小恩小惠,夏侯中倒下后,那些家产卖又卖不动,只能送人,可夏家出事与修贤兄有交情的桂家和卢家都有了疏远之意,听说修贤兄只好将那些没过明路的宅院送给远亲或者族中之人,表哥现在过去问,指不定还能选个位置佳价钱低的好宅子。”

“没过明路会不会出事?”程以贵担心这个。

盛言楚抻着下巴看着窗外湍急的河水,闻言笑道:“你若真想在静绥安家,最好抓紧点办,如今衙门里管鱼鳞册的是黄正信黄官爷,他年底就要跟张大人上京述职,届时换了一个人,你再想要地契红印可就难了。”

“是了,可以找他!”

程以贵左手握拳敲在右掌心,欣欣然道:“还是楚哥儿你想得深远,黄官爷是张大人的人,张大人对姑姑有情,定会帮我这个忙。”

顿了下,程以贵笑的贱兮兮:“楚哥儿,既然黄官爷能帮着重新规整地契,你怎么不……”

说着眼睛往隔壁夏修贤的方向斜:“左右他都要白白送人,你为何不找他要一些?”

盛言楚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道:“商人也有底线的好伐?占便宜时切忌贪心,否则会反噬。”

他已经从夏修贤那接手了八十两的铺面,若再厚着脸皮问宅院的事,夏修贤也许不会说什么,夏母势必会认为他是一个钻进钱眼里的读书人,到时候因为几十两银子离间了他跟夏修贤的关系可就得不偿失。

何况他要真买宅院也不会再着眼静绥,他得抓紧攒银子日后去京城买个大宅院。

其实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没脸去见黄正信,张郢和他娘闹这么僵,他这个做儿子的过去叨扰黄正信总感觉别扭。

“我脸皮厚没事,回头我跟夏修贤敲定好我就去找黄官爷,大不了我出一点辛苦银给他就是了。”程以贵抱着罐罐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楚哥儿,”程以贵一脸好奇,小声问,“姑姑跟张大人就真的成不了吗……”

盛言楚将人往门外推,不耐烦道:“此事以后休要再提半个字,张大人过了冬节就要上京,若我没料错,这辈子大抵都不再来静绥这种小地方,南北相隔千里见不着,难不成还要我娘去京城找他?不可能!”

那日李老大人说了,张家老帝师早已给张郢寻好妻子,只等着张郢回京就成亲,都到了这一步,哪怕他娘真的跟张郢恩爱,他也要掐掉这种苗头,何况他娘无意。

张郢提前回京,于他娘而言是好事,于张郢来说也是好事,毕竟一个大家公子谁愿意窝在静绥衙门这种芝麻大的官位上折腾三年五载?

送走程以贵,书院早课的钟声悠悠的传过来,古钟击了三五下后,一排排舍馆的门像约好了似的,悉数都打了开来。

院子里只有一口古井,而书生们却有几十个,为了洗漱,古井四周挤满了人,早起的程以贵也在其中。

盛言楚小小的吹了声口哨,旋即优哉游哉的关上门回小公寓洗漱。

等他装扮整齐背着书箱往学馆走去时,院子里的书生们还在鸡飞狗跳的抢着接水,见盛言楚清清爽爽的出门,几人停下手中的活,扬起笑容跟盛言楚打招呼。

“盛小弟——”

“起这么早?”

“昨夜落钥的时候没见到你啊……”

“在郡城玩得如何?”

盛言楚牵起笑容,站在门口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

“…昨天坐船回来的…对,早上来的,玩得还行……”

寒暄了几句后,盛言楚有礼的鞠了一躬才往外走,几个书生跟着回礼,等盛言楚一走,几个书生又开始为谁下一个去打井水争得面红耳赤。

盛言楚走了没两步,就听后边扬起一声呼唤:“盛小弟,等等我。”

来人是马明良,初秋就换上了一身新衣,眉飞色舞满面春风得意。

“马秀才?”盛言楚揶揄的喊。

“别别别……”马明良燥得一脸红,一步步走过来,直摆手道,“原先怎样的称呼,还照旧吧。”

盛言楚反口道:“怎么?这秀才公不好当?”

一句话戳进了马明良的心窝,两人并肩往书院方向走。

马明良一连叹了好几声气:“盛小弟你回来的晚,怕是有些事还没听说。”

盛言楚已经猜到几分,道:“你跟永年兄又闹上了?”

“他就跟带刺的苍耳一样,甩都甩不掉。”

说起反目成仇的昔日好友,马明良是又气又恨:“我和他认识的早,当年我对他推心置腹,可谁知他、他、哎呀呀,这让我怎么说得出口!”

盛言楚了然于心,却不打算戳破马明良的年少糗事,截断马明良的话,干脆道:“我听修贤兄说你跟他有夺妻之仇?”

“夺什么妻?”马明良无辜的摊开双手,悻悻道,“我至今还未娶妻,反倒是他有妻有子。”

盛言楚听糊涂了,难不成夏修贤的小道消息有误?

“嗐,他生性浪荡,当年考中童生那晚县令设宴请了家妓出来舞乐,他拉着我跟一帮人跑去喝花酒,宴上看中了县令太太刘夫人养在房中的一个歌妓,刘夫人投其所好便在后院设了休息的软塌,说是让歌姬单独陪他痛饮几杯……”

痛饮几杯后干什么不言而喻。

马明良轻咳了一声,脸色绯红:“也不知怎么的,那夜王永年并没有将那女子如何,那女子衣衫缭乱哭得伤心至极,走得急了些不小心崴了脚,我那时喝了酒出来去去水,见了能不扶她吗?不扶才好,坏就坏在我扶了她。”

“扶了后如何?”盛言楚问。

马明良瞥了眼从后边过来的王永年,抿紧嘴吊着眉没说话,王永年甩得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若非盛言楚在这,两人说不定会打上一场。

等王永年走到前边后,马明良才接着刚才的话说,口吻忿忿:“我的手只碰了那女子的衣裳罢了,王永年冲出来一口咬定我与那女子有私情,盛小弟你且说说,他那是人话吗?”

盛言楚侧眼瞥了一眼马明良,道:“那女子没解释?”

“说了!”马明良冷笑一声,“那女子说王永年没碰她,这话谁信?酒席上人人都看出王永年对那女子有意,这时候那女子非说王永年没碰她,拿王永年的说辞就是那女子是为了故意不让他碰,说是为了我守身如玉,你听听,这都什么事!”

马明良气愤地撸起袖子给盛言楚看他手上的疤痕:“说来也是怪事,那女子就是一口咬定王永年没沾她的身子……你看,这是那日她被刘夫人家的小厮拖出去时紧抓我不放落下的抓痕。”

盛言楚窥了眼抓痕,印记很深,可见那女子下手极重。

“那女子后来如何了?”盛言楚问。

马明良放下袖子,嗤了一声:“那些歌妓原就是刘夫人养在府中拿来拉拢有功名之人的,既然王永年说那女子属意我,刘夫人将错就错的把那女子赏给了我,我不忍她身陷囹圄,便拿着她的身契应了下来,养在家中几日后我娘替她寻了门亲事嫁了出去。”

盛言楚有些惊讶马明良替风尘女子着想的做法,淡淡道:“只不过你将那女子带回家岂不坐实了你抢了永年兄女人的说法。”

“可不就是吗?!”

马明良踢飞脚边的石子,铿声道:“这流言就是他传出去的,哼,我送嫁之前细细的问过那女子有关那晚的事,那女子支支吾吾,说王永年也许是喝醉了酒还是怎么着,对她那么个美人愣是、愣是一时没兴致…楚哥儿你懂得…”

十一岁的盛言楚不知道他该点头还是摇头好。

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王永年对喜欢的歌妓不举。

也不知这不举是因为醉酒导致还是旁的,盛言楚摸摸下巴,应该是醉酒吧,不然他家中的孩子怎么来的?

然而下一瞬马明良的一番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刘夫人大概是为了补偿王永年,又赏了一个歌妓给他,比上一个还要貌美,谁知王永年一改那夜的浪荡,死活不收,回家后立马就让他娘给他张罗婚事,家室都不计较,就一个要求,要貌美,你说奇怪不奇怪?没过几天他就跟蔡氏成了亲。”

“蔡氏貌美?比那歌妓还要美么?”两人走上台阶,刚好看到王永年踏进屋内,此时的王永年走路姿势还是有点奇怪。

盛言楚目光微微闪。

王永年若真的喜欢貌美的蔡氏,又怎么会成亲后和兔儿爷纠缠在一块,还……对着他这么个小书生散发骚气?

“蔡氏也不是顶美的人,我瞧着没有歌妓好看。”马明良低低笑,“然而那王永年就跟捡到宝似得,疼得不得了,才一年的光景就有了儿子,只不过性子使然,有了孩子后他又开始寻花问柳,那蔡氏倒一点也不吃醋,还大大方方的让王永年将馆里的兔儿爷带回家。”

“奇……”本来想说奇葩,觉得不妥,他立马改口:“稀奇啊——”

古代女子能容忍别的女子和自己争抢夫君便罢了,竟然还大方到和男人一起分享。

“可不就是大奇事!”马明良嘟囔一声。

进了书院内间,两人没再说话。

静绥教书的屋子是一条大通铺,比方说秀才和童生听讲的教室只用一道竹帘相隔,童生和秀才们背对而坐。

这样设计是因为书院的教谕会经常抛一个论题给童生或秀才们思考,为避免学子们思路受到局限,教谕们直接升起竹帘,两方人一起辩驳思想交锋才会快。

要去秀才坊就必须经过童生居,马明良走在盛言楚前边,经过童生居时,当然要停下来和往日相处的同窗们打个招呼,盛言楚正巧也有从郡城带过来的书本给梁杭云,便跟着坐到一旁和梁杭云说起话来。

“哎哟——”

突然一声哀嚎声传来,盛言楚目光随之望去。

只见王永年不知被谁推搡了一下,整个人躺地起不来,童生们赶紧上去扶,却见王永年双眉紧蹙,面孔狰狞似乎很痛苦。

不小心将王永年推倒的书生一个劲的赔罪,王永年拽着书生的手艰难的起身后,扭头就给了书生一巴掌,大约力气用大的些,王永年一个趔趄往后一倒,后背抵在桌子口。

下一息,盛言楚感觉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鲤鱼打挺。

王永年后背就跟装了弹簧似的,猛地往前一钻,脸上的表情痛不欲生,双手反抱着屁股,在原地又蹦又跳试图缓解痛楚。

“有这么疼吗?”一旁梁杭云下意识去摸尾骨,旋即讪讪笑,“嘶……这地方要是磕到桌子角,好像是有点疼哈。”

盛言楚看着像小丑一样的王永年,双手环胸笑的耐人寻味:“杭云兄再仔细看看,永年兄伤得可不是那儿。”

难怪他早上看王永年走路脚步有些不稳,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