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口怦然

崔四领命走到跟前时,宋义已经吓晕了过bbzl去。

只是这晕究竟是真还是假,便只有他自个儿知道了。

姜妧悄悄看了眼陆绥,心口尚且怦怦乱跳,耳边亦如有疾风呼啸而过。

平日在他面前嬉戏玩笑,哪怕“大逆不道”地调戏他,也未见得他如今日这般凶狠。

是了,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位可是率千军万马频频击败突厥,坚守西北防线杀伐果断的辅国大将军。

檐外之雨滴滴答答,似落在了她心上,这一刻,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冲出来了。

她看着他如剑般锋利的眉骨,不由的笑了:“陆将军的威风,今夜我总算见识到了。”

陆绥垂眸,与她四目相对。

往日她也总爱笑,只是那笑或是皮笑肉不笑,或是如狐狸般狡黠,总之,无一不虚情假意。

而此刻,他看到了她眼角眉梢的温柔。

可这样的转变,本非他所愿。

他挪开目光,意味不明道:“看来,是姜娘子识人不清。”

简短一句话,姜妧却咂摸出一语双关的味道。

“与您相比,自是不如。”

陆绥哽住,未料到她这时候了还不忘拍马屁。

在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谢玉书早已将两人的眉来眼去看进心里,嘴角笑意越来越深。

“姜二娘,正好我想找你打听个事。”

“谢世子尽管说就是。”

谢玉书随意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宋义,余光中,拐角处人影浮动。

他笑道:“不知你那高中探花郎的小表哥可有婚配?”

姜妧听到此话微微惊愕,随即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一遍。

“谢世子,您竟然……您竟然好这口?”

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陆绥负手而立,嘴角微挑。

“瞎想什么呢!”谢玉书气得直翻白眼,手里的折扇摇得哗哗响,“不是我,是我一个表妹。”

“哦。”姜妧配合地拍拍心口,还浮夸地用手背抹了把额上压根没有的汗,“谢世子下回再说话可别大喘气了,容易遭人误会,唔……我表哥尚无婚配,不知令表妹芳龄几许?”

话音刚落,背后有人唤她。

“妧儿!”

这一声低吼似乎压抑着怒气,姜妧先是一愣,不知可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见谢玉书嘴角浮出一抹得逞的笑。

随即扭头看去,就见舒明煦和姜恪正站于廊下。

而她那一向温文尔雅的表哥,此刻面色阴郁,还有一丝失望。

失望?因何而起?

她立于原地未动,笑道:“表哥,阿兄,你们怎么出来了?”

姜恪目光在她和陆绥之间来回两趟,淡淡道:“你与宋郎许久未归,我们放心不下,便出来寻你。”

话落,舒明煦又道:“妧儿,到我们这儿来。”

姜妧回眸望了眼陆绥,目光相接那一刹那,他又扭头避了过去,脸色比鞋底板子还臭。

她不明就里,只悄声道:“陆郎,方才多谢你了。”

陆绥仍未看她,只点了点下巴以作回应。

姜妧走向兄长身旁时恰好经过宋义,只见他两眼紧闭四仰八叉bbzl躺在地上。

思及此人浪荡举止,她咬牙在他腿上踢了一脚。

还说什么要向姜家报恩,依她看不恩将仇报都万幸了。

姜恪瞥见地上的人忍不住问道:“这……宋郎为何这般模样?”

姜妧语塞,毕竟被男子冒犯并非光彩之事。

这时,陆绥掩唇轻咳一声,崔四回头得他一个眼神便会意。

“此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我家郎君在先,我本该教训他一顿,谁知不等出手,他自己倒先吓晕了去。”

舒明煦不知事情真相,只当这是陆绥与谢玉书仗势欺人,当即便要梗着脖子上前理论,却被姜恪一把拽住。

“原来如此,那真是对不住了,陆将军,姜某替宋兄向您赔个不是。”

陆绥不咸不淡“嗯”了声,谢玉书挑眉笑道:“姜郎,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反正你们迟早都是一家人。”

几人视线交叠,面色各不相同。

迎上陆绥探来的目光,姜妧蜷了蜷手指,脸上腾的一下有些发热。

平日她自个儿厚着脸皮调戏陆绥是一回事,可被人当众起哄又是一回事。

舒明煦疾步上前,因太过着急,脚下不小心踩到宋义手上去了,只听得一声闷哼,他却无心顾及。

“谢世子,饭可以乱吃,可这话却不能乱说,望您自重。”

谢玉书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一板一眼的榆木脑袋,当即气得两眼瞪圆。

“梓余。”陆绥适时唤他一声。

他气笑,眼珠一转,转而拱手道:“还未向舒郎道声恭喜。”

舒明煦稍稍挪开脚,绷着脸回道:“多谢。”

“舒郎仪表堂堂,才华横溢,我有一个表妹,她生了副花容悦色之貌,不知……”

话未说完,惨遭舒明煦冷脸打断:“有劳谢世子操心,不过,我已心有所属,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这油盐不进的狗脾气把谢玉书气得牙根直痒痒。

“不识抬举!”

姜恪适时开口:“咱们都别在外头干站着了,谢世子,陆将军,若不嫌弃,可与我等喝上两杯。”

闻言,姜妧抬眸望去,她目光灼灼,陆绥避之不及。

他捻了捻指腹,看着她明澈的眸子沉声道:“不了,改日再说。”

说罢微一颔首,转身离去。

谢玉书及时跟上,临走前还凶巴巴地瞪了眼舒明煦。

绕过两道游廊,两人来到一处水榭,陆绥立于檐下,耳边雨声淅沥,这般潮湿的夜晚,最是磨人心。

他看着对面廊下那走在几个男子之间的娇小身影,直到眼前被水雾遮去方收回视线。

“你什么时候有个表妹?”

谢玉书散漫地坐在椅上,金樽美酒饮下两口才道:“我这不是为了替你试探姜小娘子的心意么,亏你自诩能审己度人,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陆绥抬手抚平衣袖,淡淡道:“她心意如何,与我何干?”

谢玉书偏看不惯他这副深沉模样,起身拎着酒壶走到他跟前。

“别装了,你看你方才护犊子那样,那穷书生不过碰了bbzl碰她衣袖,你就要命崔四砍人家胳膊,哎呦呦,想当初长乐公主……”

“梓余——”

“好好好,我不说了。”

见他面色不佳,谢玉书及时住嘴,“不过,长晏,你是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陆伯父……咳,清儿身子不好,整日一个人待在府里,你若能早些娶妻,她也能有个伴不是。”

“清儿?”陆绥眯了眯眼,冷哼一声。

“陆娘是你妹妹,照你我这交情,我叫她一声清儿怎么了。”

谢玉书脸红脖子粗,“我看你与姜二娘子挺合得来的,依我看,你真该认真考虑考虑。”

陆绥不以为然:“圣人以礼为教,方才帮她也不过是为了匡扶正义,换做旁人,我亦如此。”

听到这番话,谢玉书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得,大道理我说不过你,可你在那妧娘子面前分明就是很反常,这一点,你无论如何都反驳不了。”

这次,陆绥沉默下来。

虽已看惯生死,可他仍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男人。

姜妧数次入梦,他与她之间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般情境之下,他如何将她视为陌生人去对待。

*

回府后,姜妧神色恹恹地与兄长告别,快到玉锦院时又停下。

恰好春汐迎出来,姜妧思索片刻,嘱咐道:“你去长宁苑走一趟,告诉表哥,明日午时请他到青和居,我有要事与他说。”

“是。”

这厢,舒明煦与被下人扶着的宋义一同回到长宁苑,只见门槛上坐着个昏昏欲睡的女子,走近后才认出,原来是姜妤。

被动静惊醒后,姜妤忙站起身。

“表哥,你……你们回来了。”

“大表妹,你这是?”

姜妤掂着食盒,羞涩地笑道:“这是我亲手煮的梨茶,我想着你喝罢酒后胃里可能不大舒服,喝些这个去去腻。”

宋义有眼色地先行离开,独留舒明煦进退两难。

半晌,他僵着手接过来,笑道:“多谢表妹,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说罢扭头便往厢房走。

姜妤神色暗淡下来,准备离开长宁苑时,却见宋义一个人坐在榆树下黯然神伤。

犹豫片刻,她提着裙子走过去。

“这大喜的日子,宋郎为何独自在此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