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甫御蛮横推开她之前,她咬着嘴唇,喃喃低语道:“欢欢,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欢欢,我们回春城吧……”

她真的不忍心,他在继续呆在这里受苦。

只要他们两人能在一起,她觉得其他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只想他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而不是这么辛苦。

皇甫御幽邃的冰眸,直勾勾地盯着怀里的女人,面无表情,用力一点点把她推开。

他冷漠的睥睨着满脸是泪的女人,毫无感情地说:“滚”

苏静雅咬着嘴唇,狠狠地摇头:“我不滚!!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如果你不跟我回春城,那我也住在这里。”

苏静雅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她的眼眶又红又肿,神情却分外地坚定。

皇甫御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冷冷地开口:“你是不是认定我不会杀你?!”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走。欢欢,这辈子,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苏静雅撅着小嘴,看他态度如此冷漠,心里有些委屈,害怕他不相信,她强调道,“真的,我死也不离开”

皇甫御冷冷的直视着她的眼睛,眸光,犀利、阴寒,迸射出摄人心魄的浓郁杀气。

苏静雅被他那太过锐利的目光,盯得有些胆战心惊,浑身发憷,她连连垂下脑袋,然后急切翻动着口袋里的药膏,柔声道:“伤口,上药了吗?!我帮你上药!!”

哐当

一把枪,重重抵在她的脑门上。

苏静雅清清楚楚感受到金属枪口的冰冷温度。

只是,停顿僵硬了一秒,苏静雅又开始慢条斯理翻找着口袋里的药膏。

药,是奥尔亲自准备的。

里面有一张便利贴,上面清清楚楚记载伤口处理的步骤,以及药膏的用量。

咯吱

枪,上膛的声音。

死寂的地下室内,分外的响亮刺耳。

苏静雅只觉全身一阵紧绷,脊背有一阵强过一阵的极致寒风钻入,她冷不伶仃浑身一个激灵。

猛然抬头,却一下迎上皇甫御那双黑森森,宛如一个探不到底黑洞的眼眸,正平静得没有丝毫感情地望着她。

苏静雅微微咬了咬嘴唇,抬起冰凉的小手,去触碰他的轮廓,然后……

她轻声呢喃:“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更没有任何怨言,毕竟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可是欢欢……你能不能等我把女儿生下来,再杀我?!这段时间,就让我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好不好?!”就算她死了,他身边多两个女儿陪着他,至少他今后的生活哪怕没有了她,也不会太过孤独和荒凉。

女儿,多么美好,又暖人心的名词,是那般的让人期待和向往。

不止是她,连他做梦都在想,做梦都想要

再过两个月,他们就能梦想成真了。

然,相比苏静雅言真意切的恳求,皇甫御的表现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丝毫不动容。

他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勾唇冷冷一下,笑得异常的凶残与嗜血,在苏静雅还没想明白他这笑容背后到底蕴藏着什么含义时,皇甫御扣着扳机的手指,突然用力一按……

惊天动地的枪响,在极致安静的密闭地下室嘹嘹盘旋,潮湿腐朽的空气中,陡添一股浓郁的火药味……

早晨十点的美国,本应该阳光流转,但是……隐蔽的地下室,却阴黯如夜。

苏静雅从早晨四点开始,一直握住皇甫御的手,将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她坐在床边守着他睡觉,片刻不移盯着他看的眼睛,潋滟流转,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看着他恬静却脸色苍白的睡容,苏静雅心里很平静,但也很不是滋味,酸酸的,涩涩的,痛痛的。时不时的,她会用自己柔软的红唇,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那根断掉半截的食指,分外小心翼翼,分外的是鹣鲽情深……

苏静雅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牵着他的手,还能看着他睡觉,还能清晰、真实、真切地感受到他的体温,呼吸着混杂着他气息的空气……

她以为,这辈子这一切的一切,只能在睡梦中完成实现,但是

看来,老天其实对她也不薄。

虽然现在的他,或许不认识自己,或许只把自己当成陌生人,可是……她真的从来没有此刻这般地感激上苍。

只要他还活着,只能还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不管他变成什么,不管他对她有多冷漠,不管他会不会杀害她、伤害她,不管他还能不能记忆起她,不管他最后还会不会喜欢她,只要他能在她的身边,就好。

在之前三个多月的时间,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日,苏静雅几乎整天整天的睡觉,强.迫自己沉溺在梦境中,不愿清醒。

因为,有他的梦,实在太美太美,美好得她宁愿一辈子就这样沉睡下去。

有句话说得很好,很能符合她现在的心情:当你终于因为现实比梦境更美而无法入睡时,你恋爱了。

此时此刻的苏静雅,就因为现实比梦境更美好,而无法入睡,丝毫睡意都没有,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看着他睡觉,她都觉得很幸福,很满足,很开心。

只是

苏静雅撤回直勾勾盯着他脸庞的眼睛,垂眸看向贴在自己脸颊上,那只修长完美的手。

目光落在只剩半截的食指,伤口处长了一个疙瘩,皮肤全部皱成一团,很狰狞很扭曲,或许是因为愈合的时间还太短,所以伤口还隐隐呈现粉红色。

“也不知道,手指……还能不能接上!”看着皇甫御的手,苏静雅简直心疼死了。大大圆圆的眼睛,立刻布上一层薄薄的氤氲,不出三秒钟,就有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一颗又一颗滚落而下,“啪嗒~啪嗒~”砸在皇甫御的掌心。

“欢欢,疼不疼啊?!”她哽咽的低声询问,声音很纤细,很细微,宛如一阵微风便能吹得无影无踪。其实,还用问吗?!十指连心啊,怎么可能会不痛?!

都是她不好,是她害他变成这样的。

那么漂亮好看的一只手,就这样被她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