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吃鸡腿么?”

“啊?”

不是……这什么章程?

许朝暮被问得一愣,心里飘过太子殿下的专属口头禅。

李承泽眉心微微皱起,压着声音又问了一次:“你喜欢吃鸡腿么?”

许朝暮眨了眨眼。

今天是靖王府诗会,李承泽应该才见过范闲,听过范闲的鸡腿姑娘的故事。

所以……这是被范闲说馋了?

许朝暮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去“相认”的“老乡”在鸡腿姑娘的故事之后还把她给扯了进去。

于是,她回答道:“挺……挺喜欢的啊!不过也要分怎么做……我不太喜欢烤的,有些干。卤制的鸡腿就不错,盐焗也还好,哦,如果是提前腌制一下再裹上淀粉做炸鸡腿就更好了,外面酥脆里面软嫩……”

说着说着,许朝暮停了下来。

因为她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李承泽的气压越来越低。

许朝暮看着李承泽紧皱起的眉头,侧身过去,一只手手肘撑着低矮的桌案,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突然问这个……殿下想吃鸡腿了?”

李承泽挑了挑眉头看着她,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而后许朝暮就看到他伸了筷子又夹了一个生煎包直直地递到她嘴边,也不说什么,就那么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许朝暮眨了眨眼睛,还是在他的目光之中张开嘴巴……被他一筷子把生煎整个塞了进来。

她连忙伸手去挡,在嘴里轻轻咬破生怕汁水溅出来。

她觉得他是在报复之前那一下。

李承泽见她匆匆忙忙用手遮挡,费力地含在嘴里咀嚼吞咽的模样,用手撑着下巴,食指伸出在脸颊边上一下一下地轻弹着。

许朝暮好容易把一整个生煎咽下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李承泽状似漫不经心的声音,同时,眼前多了一杯茶:

“吃食上的喜好多变些,今日喜欢明日厌弃也没什么。只是对于旁的……还是长久坚定些得好,你说呢?”

许朝暮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顺了一下,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他,却见李承泽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灼出个洞来一样。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许朝暮心中十分困惑,但也的确……

没忍住在他的目光之下红了耳朵。

“……哦。”

李承泽笑起来,心情像是一下子好了不少,从软垫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走了下去穿上鞋,对一旁的谢必安道:“装上带回去。”

谢必安十分难得地没有黑脸,而是默默地走过来手脚很快地将桌上的盘子重新放回食盒里,拎着离开。

离开之前,谢必安看了许朝暮一眼,眼神之中似有什么暗示之意。

但是……

她没看懂。

连个提示都没有的,她能懂什么啊?

许朝暮捧着茶杯一脸莫名地看着身段轻盈离去的李承泽和他身后,难得被塞了东西没有黑脸的谢必安,实在是想不明白。

于是她就着手里捧着的茶杯,低头又喝了一口。

然后……

许朝暮猛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她记得这桌上只有一只茶杯来着……

她转头去看,桌面上……果然只有一个沾了汤水油渍的茶杯底托碟子,那原本放在上面的茶杯……正在她手里。

所以……

花烛看了一眼软垫上有些怔愣的自家小姐。还不是特别习惯这个模样的小姐的花烛两步走到柴藤身边,小小声:“……小姐脸红了。”

柴藤如老僧坐定一般平淡:“嗯,我也看到了。”

“小姐这……”

柴藤转脸看向花烛:“……习惯了就好了。既然你也来了京都,以后这样的机会……大概还很多。”

“咳!”许朝暮明显听到了。

花烛和柴藤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

许朝暮转脸左右看了看,瞥见远处蹲在那里正往这边张望的二皇子府的人。

她记得是搭建亭台搬运东西的。

许朝暮突然想到一段剧情,范闲在现搭的亭子里跟李承泽喝酒,李承泽一走,那些人便也不管范闲还在里面,就开始搬东西拆亭子了……

于是许朝暮此刻突然有一种对比而生的优越感。

瞧现在李承泽和谢必安走了,这里就剩她了,但是二皇子府的人,也没过来撵她拆东西。

许朝暮压下翘起的嘴角,目光在自己手里的茶杯上多停留了那么一会儿,站起身朝花烛走过去,打开食盒……把茶杯放了进去。

花烛觉得,眼前的这个可能不是她们家精明强悍的小姐,她一定是认错人了。

柴藤倒是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见怪不怪。

“走吧。”许朝暮拍了拍手,当做没看到两个丫鬟的眼光。

“回家么,小姐?”

“不,咱们去靖王府一趟。”

“靖王府?”柴藤有些意外:“我们不是不去诗会么?”

“他都出现在这儿了,诗会应该完了,咱们去了赶不上的,没事儿。”

“那……”

“我得去找李弘成世子问问。”许朝暮皱了皱眉:“问问咱们二皇子殿下是不是今天在他们靖王府上,吃鸡腿噎着了。”

自然,即便许朝暮找到了靖王府上,找到了李弘成,李弘成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不过十分碰巧,许朝暮带着柴藤和花烛,在李弘成这儿,正好碰上了范府的人。

约李弘成今晚同游流晶河畔,饮酒谈心。

柴藤和花烛对视一眼,脸色都算不得好。

李弘成打发走了范府的人,脸色也有那么点儿尴尬。

倒是许朝暮……恍然大悟。

她就说她依稀记得剧情里诗会当晚有点儿什么事儿来着,原来是这一出。

王启年已经把假的文卷给范闲送去,范闲和滕梓荆都以为郭保坤杀了滕梓荆妻小,范闲担心滕梓荆冲动,于是……

啊哦,锅保坤同学要严严实实地背上这口黑锅挨揍了。

“世子等下要去找殿下吧?”

“啊……昂!”

许朝暮笑眯眯:“那……”

“那什么,呃……范闲只是约了我,并未相约殿下,这……”

许朝暮眨了眨眼:“我知道。”

“哦,那你……”李弘成看了一眼花烛手里的食盒:“可是有东西让我帮忙带给殿下?”

许朝暮顺着李弘成的眼光看过去:“哦,不是这个,这个他已经拿走一份了。刚才没与世子说,我来靖王府之前在街上遇到殿下了。”

李弘成:“哦,那既然如此……”

“不过还是有东西想要托世子带给殿下的。”

“啊?”李弘成有些迷惑不解。不是刚刚才见过么……不是才送了吃的么……怎么……还有?

“不过……世子能稍等片刻,顺便……借我用一下靖王府的厨房么?”

……

于是,跟许朝暮见过之后直接回了府邸的二皇子殿下在自己书房里等来了李弘成。

带来了一个食盒。

能让靖王世子李弘成亲自给他带来的食盒,出处大概只有一个。

李承泽放下手里的书:“她去找你了?”

“是,问了我一些诗会,还有殿下你的事儿,然后……正好碰到了范府过去找我的人,知道我要来见殿下,托我给殿下带些吃食。”

李承泽顿了顿,看着李弘成把食盒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闻到一股子香味从食盒缝隙里面飘出来。

“范府的人过去找你,是范闲?”

“是。范府来人,说范闲初来京都,听闻流晶河畔艳名,今晚约我同游,要饮酒谈心。”

李承泽挑了挑眉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

“不是说,他跟人家一见钟情了么?怎么突然又要……寻花问柳啊?”

“呵。”李承泽笑了一声,在李弘成满是不解的眼神之中露出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看着心情因为这个消息变得很是不错:“这样也好……本就没什么可能,如此一来,更小了。”

李弘成完全不明白:“啊?殿下的意思是?”

李承泽却没打算解释,身子往后一靠:“约在哪儿?”

“……说是初来乍到,地方由我来定。”

李承泽嘴角含笑:“你打算约在哪里?”

“殿下的意思?”

“范闲不是都说了,听闻流晶河畔艳名,特地这么急邀你今晚同游。既如此,可得选配得上的地方,不能让他失望而归。”

李弘成点点头:“明白了。”

李弘成应下之后就离开去安排了,书房剩下李承泽自己。

他转头看向桌面上的食盒,看了好一会儿才轻笑了一声,伸手过去打开。

表皮金光,还留着点儿热气,一阵一阵地飘出带着焦香的肉鲜味。

李承泽噎了一下。

食盒里面整整齐齐摆着的……

炸鸡腿。

李承泽盯着食盒里的炸鸡腿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伸出手拿了一个出来。

沾了一手的油。

一口下去,酥脆的表皮被咬破传出轻轻的脆响,再咬进去,里面的鸡腿肉多汁软嫩,微咸之中带着丝丝鲜辣的滋味,顺着咬过一口的地方看过去,鸡腿肉的肉汁儿像是能够从肉质的缝隙中滴落出来一样。

李承泽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慢慢咀嚼。

“……是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