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的是他曾于狱中转赠给她的,那块能引来锦衣卫的玉佩。

只是护命符一样的东西,没被逼到最绝境的时候,哪里会舍得用?

司滢没好意思掏心窝子,便讨好地笑了笑:“表兄不是说了么,你总是会来找我的。”

她颊侧微陷,浅浅的笑涡像两只酒盏,谢枝山心里一软,彻底败下阵来。

有如拔云见日,一线天透到心上。

如果这些日子来的反常不够,梦见自己孩儿喊别人叫爹之后的苦闷也不够,那么经过今日这场意外他还不开窍,连他自己都会觉得科考场上的名次很有水分,翰林院更是进得相当不光彩。

不该迟钝至此,应当还是羞于面对的……这个头一回见面就解他裤腰带的人,到底也收服了他。

谢枝山兀自混战,又听得一声问:“表兄伤口还疼么?”

他定了定神,迎上她关切的视线。

同样是劫后余生的场景,上回吓得腿都软了,这回还有心思关注他的伤。

伤么,不提还是没感觉的,但既然提了……谢枝山眉尖微蹙:“刚才又磕到过,都不敢碰了。”

“那怎么办?”司滢紧张起来。

谢枝山虚咳一声:“你帮我瞧瞧,是不是又严重了?”

司滢一个祸手,这会儿又承了人的情,正是万般被动的时候,听这么一句当然无有不从。

她快快地应了,绕到他身边时,收到他余光腻来的一眼:“你要轻些,我怕疼……”

菩萨娇气,司滢了然地点点头:“我轻轻的,不用力。”

对话到底透着几分说不上来的跷蹊,司滢倒跟吴下阿蒙似的不怎么晓事,谢枝山却心有微澜,耳朵外缘起了两轮缠绵的红。

于是片刻之后,一男一女,一坐一蹲。

司滢的影子伏在谢枝山背上,两手拔开他的头发,动作极轻,还不停问他的感受,简直比侍弄水豆腐还要当心。

谢枝山顺从地闭着眼,感受她指尖的游走,心头的春思正是茂盛得不像话时,听见一声悄悄的抽气。

“怎么了?”他立时转身。

司滢架着手,明显面有痛色,却仍然摇头说没事。

看她两个肩头拱起,谢枝山站起身:“可是摔着背,牵到伤处了?”

被他说个正着,司滢只好承认:“不过应该就是有淤处,不碍事的。”

“胡说,万一摔出个内伤又岂是儿戏?”谢枝山绷着脸:“我瞧瞧。”

他正言厉色,撂着嘴角的样子很是唬人,这样煞有介事的模样,使得司滢也害怕起来。

以往在中州老家时,她也曾听说有人打坡案摔到田间,当时瞧不出有异,能跑能跳能吃饭,可过个夜,那家就传出号丧的声音。

没有人不怕死,她尤其不愿意就这么冤了条命,于是再不好意思,也只得点头。

反正在他跟前衣领子都掀过,而他为爱守贞,是个绝对的正人君子,也没什么好怕。

外袍衫子没了,散发拔到身前,白瓷似的颈背攥住视线,而隔着一件透白的中单,隐约能瞧见那兜衣的轮廓,甚至是具体颜色。

谢枝山本意极纯,不过担心她当真受内伤罢了,可当那背袒到眼前时,他却重重一颤,险些乱了阵脚。

木得久了,司滢好奇地转身:“表兄,不是要验伤么?”

“好,这就来。”谢枝山稳住心神,嗓子有些发痒。

其实他对女人的身体……也不是太好奇,再者凡事讲求个公平,倘使她觉得吃亏了……

说来龌龊,想来想去的补偿,就是大不了给她看回来,两相互抵。

说服自己后,谢枝山长出一口气,心无旁骛地验起伤来。

验伤么,凭眼睛是看不出来的,得顺着肌理一寸寸地查过去。而每下轻微的按压,她的骨节便偎进他的掌心,默默感受着经脉间的涌动。

她乖顺地垂着颈,当真是对他信任极了。

“这里,可有不适?”便如她方才替他探伤那般,他慢慢地问过去。

离脏腑近的地方,几下里都不能马虎,幸好一路试探也没什么,只在靠近髂骨的时候,她突然动了动。

那条正好挨着胆经,不容忽视。

谢枝山心里一紧:“酸了,还是痛了?”

司滢摇头,腰窝密密地刺着,她小声说:“有些痒。”

痒……难不成,是想让他帮忙挠么?

明明洞外有风,身上还缺了件外袍,掌心却又津津地出了汗。

刚刚确定心意的青年郎,到底难以平定。

心跳快得不像话,谢枝山眼中撞出细细碎碎的光,他动声:“滢……”

舌尖才往前递了递,便听到洞外沙沙地响几下,接着,一道焦急的声音传进来:“司姑娘?你可在里头?”

清而坚,明显用了内息的声音,是丁淳。

“丁将军?”司滢一骨碌转了身,视线绕过谢枝山,眼巴巴望了出去。

这幅欣喜的模样,简直像见了情哥哥似的。

谢枝山错着牙,脸色一刹乌青,活似中了内伤。

作者有话说:

谢菩萨: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洒红包,大家看到抽奖了么,

叉腰,我的万字,到底没有食言╮( ̄⊿ ̄)╭

【感谢灌溉营养液】四季拿铁不加糖:1瓶 希:1瓶蓝色大衣:2瓶阿巴阿巴:2瓶 能苟则苟:2瓶 袖箭飞吟:1瓶 someone:10瓶 祭禾:30瓶 夜唱昼歌:1瓶紟絻:1瓶星宝:1瓶 蓦然回首你还在:5瓶 能苟则苟:5瓶

第二十四章 瞧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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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刻的谢枝山深有体会。

丁淳的声音进来后,她立马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手忙脚乱穿起衫子,还让他也把袍子给穿好。

这样生怕丁淳误会, 仿佛他是轻浮不本分的妾房, 逮着机会便自荐枕席请她狎弄片刻, 可鱼也游了水也暖了,乍听正室的脚步声,他便立马得起身回避, 不论方才是哪样的温存。

谢枝山幽愤又抱屈,心里冷笑着, 面上倒也不显,只是穿袍子的动作慢得过分,等丁淳出现在洞中时, 他才将手伸进另一条袖子。

见他衣衫不整, 丁淳自然发了下愣。

谢枝山淡定自若,牵着肋下两襟, 慢腾腾系好交带。

末了,又娓娓地笑了笑:“适才见滢儿受冻,谢某才解了袍子予她取暖,丁将军可莫要误会。”

丁淳噎了噎,尚还不知该怎么接,又见他去洞口看了看:“这绳子,可是方才谢某用过的那条?”

丁淳点头:“正是。”

谢枝山揣起袖子,无害地笑了笑:“那看来, 这下要救三个人了。”

丁淳醒过腔来, 好一阵面热。

是他太过心急, 等不了也顾不上旁人的劝,硬是攀了下来,却也着实加重了营救负担。

正难为情,遇司滢出声道:“山壁陡厄,丁将军这样下来,实在太险了。”

这话自然解了丁淳的困,还添夹着几多关切与庆幸,只是让谢枝山露了个极有涵养的笑。

所以……他下来就不险了么?

再一想,如果早下到这里的不是他而是丁淳,恐怕这对小鸳鸯,已经趁机互许终身了。

夜沉,三人立于崖洞之中。

确认司滢没怎么受伤后,丁淳又问起歹人之事,那幅怒容太过生动,像是恨不能立马寻到幕后之人,替她报仇出气。

司滢自然是感动的。

被这样担忧,且那人还不顾身家性命,切切地想要替你报仇,换任何一个姑娘都会动容。

只是与丁淳的对话,有些不大顺利。

原还好好的,只是谢菩萨钢刀般杵在旁边,或是挪个脚,或是咳一声,次数多了难免让人觉得是存心的。

被狐疑驱使着,不由分了心神去瞥他。

而接到打量的谢枝山,顺势扶了扶额,再投以歉意的一笑。

在他面前打眉眼官司,是当他死了么?

见他眉尖微蹙兼一脸病色,司滢只得收回心里犯的嘀咕,没太忍心再质疑。

过不久,营救的人来了。

事情办得妥当,特意找了个身手好的女番子来带司滢,也就不存在男女避讳了。

崖湖一梭的船,灯笼挂着,人手持着,连成灿灿一片的光,等他们下去后,小心地接应。

待回到谢府,袁逐玉也救了回来。听说浑身溻湿,狼狈万状,既受了外伤,也吓得够呛。

也是命大,她落水后被冲到礁岸,这才保下了一条命。

司滢回到蕉月苑,侯在府里的大夫很快便过来号脉医视了,说是筋肉有拉损,将养几日便罢了,不碍事。

等大夫走了,司滢被织儿抱着呜呜直哭。

她白日里取个帐本,也就慢了几步的功夫,却眼睁睁看着马车驶动,马儿发狂,撒蹄子乱奔。这会子看着司滢安然无恙,吓掉的半条命才险险回归。

沸动虽是一整夜,然而谢府的忙碌却是持续了好些天。

将近一旬,下人们走路都得提着脚跟,生怕惊扰了二位表姑娘。

府里戒备加严,即便是混过熟脸的陆慈,也只能被请去走大门。

到陶生居,一见谢枝山就知他刚浴完身子,清清朗朗,大袖在风里瑟瑟地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