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鱼的诅咒才会在我的身上应验。

裴衍吻掉赫绥脸上的泪,无奈地笑:“怎么又哭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我老攻?再哭下去,可就变成受了。”

赫绥很疼。

好疼好疼。

那疼起初只在心脏的位置,可很快就化作千万只蚂蚁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它们喝赫绥的血,啃赫绥的肉。

烧杀抢掠,敲骨吸髓。

之后,那疼便成了恨。

怨恨,憎恨,仇恨。

而怨恨、憎恨、仇恨,全都是对赫绥自己。

他怨恨自己对裴衍的喜欢少于裴衍对他的喜欢。

他憎恨自己对裴衍的爱少于裴衍对他的爱。

他仇恨……亲手害死裴衍的自己。

赫绥像溺水之人般抓到了一块浮木般,死死地抱住裴衍,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泛滥成灾。

他泣不成声:“对不起,衍衍,对不起,对不起。”

……

虽然裴衍告诉赫绥,人鱼族并没有办法救他的命,可赫绥固执地沿着海螺指引的方向前行。

裴衍不再劝阻赫绥。

换位思考,如果赫绥快要死去,而有一个办法也许能救他,即使那办法成功的可能只有万分之一,那办法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裴衍也会不顾一切地去尝试。

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赫绥死去。

而赫绥也一样。

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裴衍死去。

半个月后。

深夜。

行驶中的轮船被海面下不知名的生物逼停。

裴衍与赫绥去到甲板上。

看到了浮出水面的海兰。

哗啦!

哗啦!

哗啦——

无数的人鱼跃出水面,将轮船包围。

海兰的目光落在裴衍的双腿上,落在裴衍不久于人世的苍白面容上。

她悲伤地唤:“哥哥。”

七日后。

裴衍死在了赫绥的怀里。

海兰,整个人鱼族都没有办法救下他。

那晚裴衍正窝在赫绥的怀里,忽地抬起头,朝赫绥抱歉地笑了一笑:“我该走了。”

赫绥顿时红了眼眶。

他哀声恳求:“别走,衍衍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裴衍温柔地吻了吻赫绥的唇:“不哭了。”

赫绥哭得更厉害了。

“别,别走,”赫绥嘴唇咬出了血,“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裴衍软软地笑:“我知道。”

我知道你爱我。

知道你好爱好爱我。

知道你对我的喜欢与爱并不比我对你的少。

裴衍擦掉赫绥淌下的泪水,轻轻浅浅地笑:“你知道的,你一哭,我就心疼,不哭了,好不好?”

赫绥不想哭的。

真的不想哭的。

他的衍衍快要走了,你不该让他的衍衍再心疼。

他应该笑。

让衍衍放心地走。

可他笑不出来。

他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救不了衍衍。

痛恨自己亲手杀死了衍衍。

忽地。

他止住了眼泪。

他的脸上甚至带上了缱绻的笑容。

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下裴衍的唇。

他说:“衍衍睡吧,我守着你。”

裴衍看出了赫绥的打算,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依赖地蹭了蹭赫绥的下巴。

才安心地闭上眼睛,沉入再也不会醒来的甜美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