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的站在房间里,有好几个人在房间里忙碌着,因为郭磊听完我说的话,竟然气的背过气,连人带椅子栽倒在地上!

郭磊睁开眼睛,而我冲他笑了笑,笑容我没看到,但我相信我的笑容充满了轻蔑和嘲讽,郭磊死死的盯着我,而我也这样回看着他!

忽然郭磊看着我笑了,嘴里吐出几个字,昔日愧对柳下,当前愧对孙登!

听到他说这句话,我顿时一愣,这是嵇康所做的幽愤诗中的一句,幽愤诗是嵇康在狱中所作,他所愧的恰恰是孙登给他的这贴治生妙方!

郭磊这句话实际上是在说我,说我的性格就像嵇康,最终也会因为这性格惹来祸事,很有可能落得个悲惨收场!

我愣愣的看着郭磊,忽然想起近年来的遭遇,忽然生出一股无力之感,为什么我兢兢业业,为什么我克己奉公,为什么我廉洁自律,却总要落得被打击的对象,难道我错了吗?

郭磊似乎看出我心里活动,张开嘴慢慢说道,才是为保身而服务,让自己以全天年,张子健你能做到吗?说完这句话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我的心上,真的我头晕眼花,难道我以前都错了吗?保身,以全天年,这几个字在我脑海中不断盘旋,郭磊被人扶走了,而我站在那里好久,好久……!

回到家中我依旧气息难平,摊开自己的工作要记在上面写了这么一段文字,人生最大的学问是洞明世事,最妙的文章是人情练达,合起来则为做人的识见。但有了这样的识见,会不会放下正气,会不会放下道义,会不会放下着良知???我一连打了三个问号!

我又想起了孙登给嵇康的箴言之要,当在于保身。而对于保身,嵇康向来没少费心,甚至到了孜孜以求的地步,一是在身体上注意养生之道,二是在人世间避祸,可嵇康知道了保身,却为何落得身首两地的命运?

我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幅图画,一个身材伟岸龙章凤姿的男子,手中抱琴用力一摔,慷然赴死的画面!我似乎也成了围观刑场的看客之一,静静的站在人群中,看着嵇康一步步走向刑场,我忍不住大喊一声子识火乎?嵇康似乎听见,扭过头向后看了一眼,但仅仅是一眼,再次将后背留给了这个世界!

天地一片血红,忽然血红之间出现了一团火苗,而且越燃越旺,熊熊燃烧,将这血红将这天地全部卷入,化为一片烈焰天地!

而我深陷其中,衣衫起火,手足起火,身体起火,整个人都包裹在烈焰中,我似乎都闻到身体散发出的焦臭的味道,忽然猛地一睁眼,原来是南柯一梦,头上却是汗水涔涔!

我脑海中此刻多了两个字,性格!性格即命运,嵇康生就这种性格,任怎样加强涵养,怎样与世无争,怎样避祸,最终还是无法逃脱惨祸的。

而用孙登的玄理来比喻,他这堆“火”,尽管平时克尽己力将“光”调到最暗度,以保“薪”的长久;然一旦大燃烧的条件突备,他很再难顾得保“薪”,必“火”势大发,激出耀眼的“光”,结果只能将“薪”提前烧完。

慨然取琴,慨然奏响《广陵散》,慨然引颈受刑,一串慨然,使生得天神般的嵇康,将最惨烈的溅血之景,凝为了流芳百世的耀眼名画。

而我却忘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嵇康所处的年代,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魏晋是一个“学者以老庄为宗力黜六经”的时代,是一个“谈者以虚荡为辨而贱名检”的时代,是一个“行身者以放浊为通而狭节信”的时代。

每一次经过群雄纷战后建立起的统一王朝,知识分子都会面临一场浩劫。特别是司马氏篡逆滥杀,既诛异党,复杀名士。史称,由于司马集团大肆杀戮,使天下“名士减半”。

景元一年(公元261年),司马昭杀了曹髦。为逃脱弑君的罪名,司马昭很想取得舆论支持。第二年,司马昭指派“七贤”中的山涛出面拉拢嵇康。山涛荐嵇康代替吏部侍郎,嵇康得到消息后,在愤怒中写下了《与山巨源绝交书》,拒绝司马氏给予的官职。

嵇康的行为实在有些让人瞠目结舌。庄子拒绝楚相的官职时还委婉地打了一个比方,说自己只是一只喜欢在烂泥里摇尾巴的乌龟,嵇康却特意写了一封《与山巨源绝交书》,详说自己有“七不堪二不可”,又说自己去做官,就是手拿屠刀,“漫之膻腥”。这种敏感与高姿态当然深深地刺痛了当时的实际统治者——司马昭。

在僭主颇多的战国,庄子可以轻松地拒绝楚国的聘书,而在霸权独揽的魏晋,嵇康则别无选择,他只能面对举起屠刀!

但是魏晋怎能和现在时代相比,经济高速发展,人文精神高度自由,政治气象蓬勃发展,这一切都预示着一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大国在崛起!我们生在这个时代应该欢欣鼓舞,而不是怀揣着忧谗畏讥的如履薄冰!

此刻的我豁然开朗,郭磊说的那一番话,留给我的心里的阴影荡然无存,而且不禁为我当初的心理纷扰而哑然失笑!

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慢慢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子识火乎?识,但我更认识这个时代!”……!

有人敲门,我走过去从猫眼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这个家伙怎么会来?我打开房门,只见那个人笑眯眯的看着我说道,怎么样,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说实话,我看着他实在说不出话来,真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