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叙轻轻眨眼。

在生日宴上看书,好像哪里不对,可是面前的人面色如常,好像多困难的事都可以帮他做到。

时叙不想为难人,便笑着站起来,对少年弯下眼,温声拒绝道:“谢谢你,不过没关系的,我只是想一些事,你可以先忙其他的。”

少年听罢眨眨眼。

他看着时叙,似乎是几次照面让他对时叙感官很好,除了规整的好像模板一样的问候,他悄悄道:“没关系,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小家主说了,今晚这里的一切,加起来都没有您重要。”

他说完调皮的笑一下:“我爷爷,就是门口那个怕蛇的怪老头,也耳提面命告诉我,我今晚什么都不用做,但一定要把您照顾好。”

“您是小家主的客人,可不要跟电视剧上似的,被一些不长眼的人冲撞,虽然我觉得这种人应该不会出现在先生的宴会上。”

他说完又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

谢家历史悠久,一些十分古老的习惯被沿袭保留下来,少年明明看起来朝气蓬勃,有些话却认真到刻板。

时叙便笑着对他摇摇头,正要说不会的,角落安静,甚至没什么人过来,就忽然感觉到一道充满恨意的目光不加遮掩朝着自己看过来。

时叙抿唇,下意识朝目光的来源看过去,便看到周硕跟在一名身形微胖的男人身边,眼眸微眯,一眨不眨朝自己看过来。

他的神情诧异古怪,觉察时叙看他,顿一下,投来怨毒一眼,然后轻轻拉住身旁人的衣袖,低低说着什么,面色委屈,像在告状。

他们离得近,也没有刻意遮掩,隐约能让人听到:“霍总,就是他,俞少那天因为他,发了好大火呢,应该是俞少重要的人吧。”

“我人言微轻,不敢反驳俞少的话,可是俞少知道我是您的人还这么说,我是没什么,这是不给您面子呀。”

“这件事,我每次想起来都特别难过,其实在我心里,我怎么样都可以,怎么被欺负都行,就是不想霍总您被看不起,您明明是这么好的人。”

他们声音不算小,断断续续的,全被周围人听到。

白衣少年唇角微抽:“……”有内味了。

时叙顿一下,有些头疼。

周硕身旁的男人听到,却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尤其在听到俞凉名字时,他的眸子里飞快闪过愤怒。

他抬头,直勾勾看向时叙,面色看起来相当不屑。

想也没想,他冷笑道:“这么说来,这是我那个好外甥的心头好?好啊,在家里丢人现眼就算了,还敢把人带到谢先生这,嫌不够丢人的?”

他说着,面色铁青,做出难以忍受的姿态,好像同面前人站在同一空气里就是不能忍受的事。

作为霍家幼子,大权却被长姐握在手里,他本就讨厌俞凉存在,没有一天不想俞凉和他母亲滚。

可有霍女士从旁护着,这么多年,他也没能成功的对俞凉造成什么伤害。

这时候,似乎是感觉终于抓住俞凉把柄,他指责的声音变大,愈发口不择言:“这种人也配来谢先生生日宴,我看还是趁早滚蛋好。”

白衣少年听到他的话,眼皮一跳,不可思议睁大眼。

周硕听到他连俞凉一起骂,心头也是一跳,下意识拉拉他的袖子,被他一手挥开。

“你做什么。”他不满的看身旁人,不解道,“霍家与谢家有合作,谢总难道会不卖我一个简单的面子?”

“俞凉不说,好歹算半个霍家人,他算什么东西,我一会就对谢总说,把他赶出去。”

他说着指指时叙,显然知道自己拿俞凉没办法,故意留了一手,只逮着时叙欺负。

时叙:“……”

白衣少年:?

这尼玛,认真的吗,有些人说话太傻逼,一时间竟然听不出来是不是反讽。

第26章 第二十六只男主

不同于以往,这次回来,谢先生没带巨蟒,带回来箱据说是开过光的护身符。

他是个相当有气势的老先生,眉眼深邃,发丝银白,隔着岁月,依稀能够辨认出年轻时的杀伐果断。

然而这种种冷静理智,在面对唯一的外孙时,也不由带上点欣赏。

护身符中有串檀木珠串,色泽极好,他拿出来,看了看,眼尾细致的纹路慢慢舒展。

他笑着看谢然,将珠串递过去:“开过光的,昭明说给你。”

谢然垂目接过,眼眸里闪过惊讶。

他知道陆昭明,谢先生年轻时无意认识的好友,强大神秘,行踪不定,即使作为亲近之人,谢先生也不经常见到他。

陆昭明行事随性,即使能力特殊,也并不多管闲事,这么些年,谢然虽然知道他,但从没有见过。

这样的关系,陆昭明知道自己并不奇怪,送自己东西就有些让人不明所以了,谢然接过珠串,面容上罕见的浮现出疑惑。

谢先生看出来,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想了想,他又指了指桌上的另一个盒子。

盒子没有打开,静悄悄放在桌面上,在屋内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极具科技感的特殊材质。

谢先生没有像檀木珠串那样去碰它,而是轻点一下它的方向,对谢然道:“那个给时叙,也是开过光的,当做我的见面礼。”

这举动其实不算突兀。

谢先生对时叙好奇,还有点微不可查的感谢,即使没有见面,依然有很好的印象,作为长辈,初次见面,送份礼物不是奇怪的事。

谢然却没有错过他这个举动的不同寻常,眉目清冷,搭在桌旁的手指微顿住。

他的手腕上套着方才的檀木珠串,因为皮肤很白,腕骨有一点突出,套上珠串后,有一种凌厉又静谧的好看。

以他的身份,能够毫不犹豫戴上珠串,也表达出对外公非同一般的信任。

只是关于时叙,谢然总会谨慎许多。

他垂下眼,没有去拿盒子,而是询问道:“这是什么?”

他问的认真,眼眸微垂,看着盒子的目光专注而锋锐。

谢先生看着他,并不意外他的敏锐,反而有些欣赏。

于是直起身,若有所思的看向谢然,想起陆昭明的交代,停顿一下便开了口,没有隐瞒的意思。

他道:“具体的我不清楚,昭明没说,只是说东西很重要,提醒小朋友最好贴身放着,别丢了,至于你,既然找到人,也别再丢了。”

谢先生说完便不吭声了,垂着眼,轻抿一下桌上的茶水。

他的确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陆昭明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但出动了多年不见的好友,已经让他明白事情的重要,又事关谢然,因而选择传这个话。

谢然听了,想到什么,眸子里飞快闪过愕然,他沉默一会,轻轻点点头,“好,谢谢您。”

两个人说着话,有不同的思索。

门外有人匆匆跑过来,神色惊惶,对守在门外的老管家说了句话。

老管家听了,面色一变,就要抬步出去,走到一半,想起来后面的先生少爷大约也会重视这件事,顿了顿,又转回去轻轻敲了敲门。

“先生,少爷,出了点事。”

谢先生与谢然都没有阻止,他进去,低声说了句情况,说到时叙,没说完,谢然已经抬步走了出去。

谢先生淡淡的坐在一旁听,从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直至看到神色冷淡的谢然面色忽变,他没忍住笑一下。

他拿起手杖,起身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

宴会厅里人满为患,不大的角落里传出动静,很快围了些人。

能来谢家的人,大多都有些身份,除了小辈,更多人顾及脸面,没有太过明目张胆的看。

即使如此,围观的人中,有不少人认出霍扬的身份,听到他口中说起俞凉,顿时了然。

再说起来,言谈中便带出一丝不满:“霍家改朝换代多少年了,还当自己是霍三少呢,挑衅俞凉,以后可没他好果子吃。”

“谁说不是,俞凉虽姓俞,按霍女士的意思,以后霍家肯定是他的。”

“这可有意思了,不过俞少呢,怎么没见他,自己的人被欺负了,按他的脾气,今天得见血吧。”

“嘶……这……”有人一直旁听,听到这句话,才迟疑着反应过来。

不确定道:“俞少今天没来吧,他不参加这种宴会的,况且谢家这个地位,得霍女士亲自来吧。”

“啊这……那霍扬咬人家干什么……”

“小人得志呗,找个撒气的。”

不少人意识到什么,再看向场中清隽温雅,面对霍扬面有惊讶的青年时,目光中不由带上些同情。

“没见过,估计没什么身份,霍扬再怎么不济也是霍家人,这下得吃点亏了。”

“没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看这小孩的模样,也不像是没有作为的,今天受点委屈,来年找回来就行了。”

“唉,可惜了,好不容易能来谢家,估计是事业刚开始,想扩充人脉,找点机会,没想到遇到这事。”

“霍扬不做人。”

对比起被酒色侵蚀出满目郁色的霍扬,温润雅致,如溪山青竹般清隽的时叙显然更被人喜爱。

但不可否认,在如今的情况下,对上霍家,即使只是边缘化的霍扬,名不见经传的时叙也要吃亏。

所有人都这么想,不忍的摇头,心中暗道可惜。

却见到他们担忧不已,位于场面中央的青年却意外的神色浅淡,眸光中似有无奈,但并不见恐惧。

他不怕霍扬,尽管自己势单力薄,而对方看起来不好招惹。

这让不少人心中生出好奇,又有些欣赏。

正待再看,却看霍扬一直见青年不理他,反而姿态从容,有点下不来台般,先一步被激怒。

他上前,头脑一热,有些口不择言道:“看什么看,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他忽然发疯,身旁的周硕几乎拉不住他,神色愕然。

他不知道,对霍扬来说,霍家尴尬的地位本就让他精神紧绷,这时候青年既不恐惧也不反驳的面对他,甚至姿态有些不以为意。

这是比反驳他更令他感到痛苦的反应,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也要压青年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