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夫人请安。”

郁华枝挑了挑眉,朝里勾着头,

“嗯,起来吧,将军在里头么?”

丙午一时拿不准该如何,便点了点头,

“是,在里头,不过……”

郁华枝抬脚便往里头走去,并未听他说完,正巧亭子边的树丛里来了两只兔子,到处乱窜,赫连羽分神之际也没注意渐近的脚步声。

楚筠便接着开口,

“殊玉,我知道你素来冷清,不喜人吵闹,但你我是故交,大可不必如此生疏。”

“从前你送我的花灯我还留着呢……”

赫连羽皱着眉心,眼神冷淡,

“什么花灯?”

却听见亭外传来树枝断裂的清脆声响,循声望去才发现郁华枝站在树旁,不知来了多久。

第94章

山中还带着潮气, 树梢和草丛间湿漉漉的,空气却格外清新。

一时人声尽消,郁华枝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嗡的, 吵得厉害,也没理会在自己脚边蹭着的两只兔子,也不知可是要讨些吃的。

楚筠回身, 见了她就粲然一笑,华贵优雅,

“华枝来了?快进来坐吧。”

郁华枝却并未挪动,强扯着一抹笑行礼,

“参见太子妃, 不过今日臣妇偶感风寒,怕给太子妃过了病气, 就不进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地方自己是片刻都不想多待了,之前来时便遇见了魏齐霄, 还迫不得已与他多说了两句。

这回又是撞见了昔日青梅竹马在此处亲昵叙旧,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出门没看日子, 惹得自己浑身不痛快。

郁华枝便垂眸道,

“臣妇身子不适,改日再登门向太子妃请安,先告退了。”

她说罢并不管楚筠可有话说, 也半点眼神都没有给赫连羽, 转身就出了院子。

赫连羽不用猜也知道, 她生气了。

他见楚筠还有话想说, 便抢先开了口,

“太子妃已入东宫, 便该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如此不合时宜、惹人误会的话日后微臣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太子妃好自为之,微臣告退。”

楚筠见他也要走,便急急回身喊道,

“赫连羽!”

赫连羽脚步一顿,念及太子他到底是转过了头,抬眸看向楚筠,目光清冷,没有半分暖意。

楚筠怔怔,不死心地问出了那个憋了许久的问题,

“你对我当真没有过半点喜欢么?”

赫连羽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

“从未有过。”

楚筠身上顿时失去了大半的力气,跌坐回座上,失神地望着赫连羽离去的身影,

“呵呵,竟是从未有过么……”

这头郁华枝气冲冲的,走得飞快,幸而今日未戴步摇,否则只怕得绕成一团。

她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合着你遇到姑娘就送花灯,感情自己家中是卖花灯的,这么多可以送?”

郁华枝快步走到寺外,坐上了马车便吩咐小厮出发。

小厮一脸茫然,犹豫道,

“夫人,那将军呢?”

郁华枝气鼓鼓地开口,

“不必等他,你走就是了,再不走你这个月的月钱就不发了。”

小厮无奈,只得扬起了马鞭,明微在一旁并未多劝,无奈地看着郁华枝生闷气,活像一只河豚。

只是马车刚动便又立马停下了,郁华枝微微抬起眼眸,料想定是赫连羽追出来了,明知故问地开口问,

“怎么不走了?可是有狗儿拦着路了?”

小厮闻言心肝都跟着颤了一颤,也只有夫人敢这般,把将军当作是狗儿……

赫连羽眉心一跳,缓缓挑开帘子,朝明微道,

“明微你下来。”

明微见郁华枝垂着眸子并不作声,便点头称是,立即下了马车。

待赫连羽坐到她对面,就直直盯着她看,郁华枝却掀开了窗帘,观起了路旁的景致,并不去瞧他。

赫连羽周身还透着冷气,但知晓方才她误会了,便温声解释,

“方才太子妃所言你不要往心里去,并非如她所言。”

郁华枝闻言便收回了手,摩挲着腕上的和田玉镯子,挑了挑眉,

“你送了她花灯,是也不是?”

赫连羽揉着眉心,想来就头疼,

“当时我陪殿下去观灯,正巧遇上了五公主和她,五公主见了花灯甚是喜欢,殿下就派我过去买下。不过五公主一时兴起,又拉着太子去前面逛了,我便随手给了她,想着她可代为转交,不想却是误会了。”

郁华枝气哼哼地瞪着他,

“那你便是真的给了她一盏花灯!”

赫连羽一时语塞,想解释时便被郁华枝堵了回去,

“我困了,要睡觉,你别说话了。”

说罢她便闭上了眼睛,也不管赫连羽是何表情。赫连羽默默望着她轻颤的眼皮,眼底寒气更浓了。

马车驶到府门前,听见明微提醒,郁华枝便睁开眼睛,避开赫连羽搀扶的手径直回了后院,此刻她真是被气昏了头,半句话都不想听赫连羽解释。

丙午便轻声开口问,

“将军眼下可要去书房?”

赫连羽轻叹一声,

“她这般气头上的样子,我不去书房还能去哪?”

嘴上虽如此说,但脚下却是往两人院子的方向走去,不忘淡淡向丙午吩咐,

“今日你办事不力,自去领罚吧。”

丙午沉声称是,却在赫连羽走后狠狠拍上自己的脑门,自己当真糊涂,夫人要进去怎么就没有拦着呢,就算是及时提醒将军也好,便不会有这桩误会,自己也不必领罚了……

赫连羽走进后院时,便瞧见郁华枝躺在刚建好的秋千椅上,望着天发呆,细看面颊还带着生气时爬上来的红晕。

眼下虽开春了,但寒气犹在,她穿得并不暖和,这般岂不是要着凉?

赫连羽接过明微手里的披风,抬脚走到秋千旁,给郁华枝披上,

“何苦生气,平白气坏了身子。”

郁华枝突然抬眼,他才发现美人眼角湿润,竟是哭了,

“你同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原本以为你从未……喜欢过旁人的。”

赫连羽眉心微凝,耐着性子解释,

“我与太子妃从无瓜葛,喜欢她更是无稽之谈,你信我便是。”

郁华枝吸着鼻子,委屈道,

“那她还说什么同窗情谊,又是故交的,分明就是交情甚笃。”

赫连羽坐到她身旁,淡淡开口,

“如今也是因着她是太子妃,有些礼数还是要守,否则便是僭越,我与她话都不多说半句,华枝还要疑心我么?”

郁华枝这才明白为何当日初见太子妃时他便那般说,

“难怪当日你就说太子妃对太子未必是情深一片,想来她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所以你才不想让我与她多接触……”

她见赫连羽默默,也不知如何解释,就接着开口,

“今日我亲眼所见,太子妃对你当真情意不浅……你却还一直瞒着我。”

赫连羽掀起眼睫,眸色深深,果然,自己心中还是有气的,

“华枝,我并非瞒你,只是觉得不相干的人不提也罢,更何况……华枝就没有事瞒着我么?”

郁华枝错开了他定定的眼神,轻笑一声,

“我瞒你什么了?”

赫连羽淡淡开口,

“今日你将我支开,是为了祭拜沈云疆吧?”

郁华枝眉心一跳,原来他知道了,果然还是瞒不住的,

“你听谁说的?”

赫连羽略顿了一顿,便听见她气极反笑,

“你难不成是听太子妃说的?是了,想来你们交情不浅,你自然会信她。”